一顶雪白的斗笠从头顶罩下来。

“这里风沙大，小心迷了眼。”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带着可以听出的关怀。

“明日, 太子殿下便要带兵攻打擎苍国了吧。”以目前的形势, 冲进擎苍已经变得很容易。

“不忍？”男人走上前，站在青年身侧，背着手，看着黄沙漫天的天地, 微昂着头，声音不快也不重, 却不容人忽视，“古来要想成大事必有所牺牲, 这些死去的士兵并不可惜, 他们为自己的信念为自己的国家战死的，败者为寇, 依旧值得尊敬, 不过是各为其主，本宫为君，自是要为自己的子民将士负责。”

所以，你为君, 我为臣……青年罩在斗笠里的眼睑微微合上。

………………

翌日，晨露微曦。顾沧琴收拾了东西，抱着琴打算先行回到关内, 相信太子这边告捷后很快就会带兵冲回帝都。

突然, 一行满身血污步伐紧凑地冲过了顾沧琴的身边, 战场上见到这样步伐匆匆实属常事，但是现在不同，顾沧琴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

以现在的局势，何至于一个个将士焦急地满头大汗。

在顾沧琴愣住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已经穿好了玄黑的铠甲提着长矛走出帐，身后跟着大大小小一连串将领，满脸焦急地等待指示。

“殿下，擎苍帝带着精兵往千穆山的方向赶去……”体型雄壮的将军此刻激动地弯着腰，冲前面的人喊道。

顾沧琴对附近的地势熟悉得很，千穆山那边确实有一处小城，因为人口不多，又在边关防线附近很难被察觉，惯常是没有什么兵力驻扎的，真有什么事情调兵过去也是易事。

可是偏偏卡在这个关头，所有的兵力集中去攻打擎苍国的这个要紧关头，要知道，错失了这个机会，他们很可能无法重来。

但是那些是活生生的人啊，活生生的陇澜国的子民啊……可是，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那些为了这次战争死去的将士们，他们流的血汗，都白费了……

顾沧琴抱着琴抬着头，透过白纱看着男人深沉的眼……

男人往前迈步，没有停下脚步，接过小兵牵来的缰绳，单手翻身，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高头烈马上，“走，大军即刻出发。”

仿佛大家着急上火的问题在他这里，根本不值得思考……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就放弃了那一城池的子民……

顾沧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人体贴地给他戴斗笠的样子，关怀地教他学布阵的样子，眼含笑意给他夹菜的样子……不知不觉迈出了一只脚。

马上的人回过头，头盔上的流苏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男人回过头，注视着下面的侍郎君，柔和了眉眼，“等我回来。”

转身，马儿抬蹄，众将士们紧随其后。

顾沧琴回过头，抱紧琴，疾步走到准备好回关内的马车前，对着给马儿喂食的小钱道：“现在立刻启程，我们去千穆山。”

“啊？”小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疑惑。

志远睁大了眼睛。

等准备就绪，顾沧琴上了马车，刚催促小钱照着自己给的近路加快速度，马车刚驶出城门，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顾大人，留步。”

听到马车外熟悉的声音，顾沧琴蹙眉，掀开帘子。“姜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