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离家门的
他的血归到自己头上
屋里的亲人
若死于贼手
他们的血归到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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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浑身滚烫,青涩又年轻的面容扭曲着。徐鹤山蹲在床头柜旁边翻找——
一盒拆开过的退烧药,半年前就过期了。
他蹲在那,侧头就能看到男孩的脸——干裂的嘴唇和肿得像紫薯一样的脸颊。
“喂,醒醒,你需要去医院。”
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男孩,一小时前他们还没有任何交集。如果自己不按喇叭的话,男孩也许不会被注意到;如果他不下楼,男孩也许就在今夜死去。
不过没有如果,现在,那男孩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瞬间,徐鹤山觉得像是被什么指引着。
“水...”男孩艰难地发声,实际上他并没有震动声带,更像是从嘴里吐出一口气。眼睛被肿胀的脸颊挤压着,无法睁大,上眼皮上明显划伤侵出了血迹。
徐鹤山到厨房里,茶壶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他找了个杯子,来回倒腾了五遍,又稍微试了试,终于感觉到了合适的温度。
他进去的时候,男孩已经用胳膊支撑上半身斜坐了起来,见他进来,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艰难异常地咽了一下。
“你需要去医院。”徐鹤山将杯子递给男孩再次说道。
男孩接过水杯,没想到竟然有点握不稳,漾出一部分在床单上。他再次艰难又胆怯地抬眼看了看陌生的男人。
徐鹤山正在换出门的衣服,“怎么了?……很烫吗?”他接过水杯,又试了试温度。
男孩摇摇头,手指扯了扯被单。
徐鹤山又去厨房里找了根吸管进来,握住柄,端在男孩嘴边。
......
凌晨的天,褐红色的,并不是想象中漆黑一片。
男孩半坐着,徐鹤山试了试他的温度,比先前更烫了。
“我不能去医院。”在徐鹤山说话之前,男孩别过头去,徐鹤山看不到他的神情,男孩声音干涩,像沙漠里的沙子和石粒在脚下摩擦着,这一句话说完他又咳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为什么?”
“……没有身份。”
男孩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从踏上美国这片土地,他已经说了太多太久的谎言,他太累了。如果面前的人准备报警,……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的家人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咬紧了嘴唇,又连咽了两下口水,手指陷入被单里,似乎内心在做什么剧烈的挣扎。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徐鹤山多少可以猜到一些,这男孩也许是一人流落在这里,家对他来说是心底隐藏的秘密,他没有家人可以接应。
“为什么不回国?”徐鹤山试探着继续问。
“不能。”
男孩急促而猛烈的咳嗽,他试图捂住嘴,但更多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被子上。
“我们去医院。”徐鹤山再次坚决地提议,并站起来准备抱他下床。
男孩拉住他的手,坚决地摇了摇头,“不,不,我…”,叶钟阳本来想说,他本来也没打算继续活下去了。但是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接着失去意识,重重倒下去,砸进枕头里。
......
对于一心求死的人,徐鹤山以为自己已经仁义尽致。他不是救世主,今天晚上已经是多管闲事了。
如果不是想要知道是谁在监视自己,他不会轻易下楼。
美国黑户、未知身份、不能回国,徐鹤山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了这个男孩会带来麻烦。但他仍然下意识地摸出那部黑色的翻盖手机。
徐鹤山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尝试说服自己去打开它——这部手机,他有将近半年没有用了...里面有太多他不能面对和无法承受的东西。
“Sam?”对方的声音似乎有点迟疑,还不太确信这个点的电话是不是在做梦。
“Leo…抱歉...我这有个需要急救的病人,能过来一趟吗?”
徐鹤山一面去摸男孩的脉搏,一面把他的脸拨向一侧,避免男孩涌上一些呕吐物会引起窒息。他用手指轻轻撬开男孩的嘴,拨了拨男孩的舌头,避免刚才砸下去使得舌头后坠,堵塞呼吸。
电话那端传来叮叮咚咚的玻璃瓶声音,衣服面料的摩擦声,还有中年男人的呼吸声,接着是急速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你现在住在哪?”
“130 M St NE,Union Station这边。”
汽车引擎发动,仓库门卷起的声音陆续响起,“病人现在什么状况?”
“口渴,咳嗽,咳血,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