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她点支烟,不顾我剧烈的咳嗽。
“你误会了,可你怎么知道阿阳?”奇怪,以我的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天机。
“那天晚上你在走廊里缩了整晚,不知叫过几百遍这个名字!”她猛吸两口,语气坚决,“你们才认识几天?就为了她又满世界的寻人又贴着脸借钱?她拿你什么短处了?”
“不不不,她没有。”我低头,摆手,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你为什么要借钱?”她明显不信,扬着眉毛质问。
“我……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算了,别逼我了。月月,你不借给我钱,还听那些故事做什么?实在没必要。”
“真的不是为那个丫头?”为什么她老是对刘扬耿耿于怀?
无奈的摇摇头。
“你,不会是吸粉吧。”她又突发其想。
更加无奈的摇摇头。
“你是不是……”好奇怪这个人满脑子都塞了些什么东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竟像隔了两个世界。
“我,我爱上一个人。”与其让她那样乱讲糟蹋我,不如坦白。
她的眼睛瞪的比我想象中要大。
“她现在有困难,相当困难……我只是想帮她而已。”满足她的好奇心罢了,我并不想详细讲述。
“你……你要和她?”话没说完,意思我懂。
“不,不。只是帮她而已。也许做完这件事,我的心愿就了了,也就真的结束了。”希望那真的会变为现实,而现在矛盾挣扎和心力憔悴在未来某日回首,都只是一个悲伤的梦罢了。
“哎……亏我还想的那么多。”月月打开车窗弹弹烟灰,突然自我解嘲地说道。
是,你是想的太复杂了。我心里默念。
“我知道,我这个人……一直不太讨人喜欢。”话锋没来由地急转直下,连着神态和语气,也从刚才的暴躁愤怒突然变作沮丧哀怨。
“没有……”虽然她的直率与不羁常常令我不堪忍受。
“看来想改变自己去适应别人真是傻瓜才有的想法。”话间她又信手点了第二支烟,没开换气的车内朦胧不已,“像现在,随心点支烟,很舒服。我本来……也不缺玩伴的。只是有时候会犯傻想不开罢了。”
自说自话?而我只有俯首一侧,更像罪魁祸首。
“丁晓丽,丁晓丽……”她看向窗外却叫我的名字,没有下文。
我把头扎得更低。
“你知道,这两年来,我一直有点妄想了……是我错了。可是……”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烟灰很长却不断,根部隐隐闪着微红色的光。
可是什么她没说,也许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转折的必要——与可能。
“你知道我不会借给你钱,也不会因为你的承诺就想入非非,这个世界上钱能买到的东西一点都不珍贵,就算是你我也不稀罕。从前我没钱的时候,也可以照样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用最狠毒的语言来羞辱我吗?那晚我痛哭流涕一副奴才相的画面已经成为上个月恶梦的主角,在好不容易平静的当下,求你不要再把伤口扒开。
也许她那句“你以为你是谁”的确伤到我的自尊。
住在她的豪宅里,坐在她的名车里,享受着别人奋斗一生都换不来的奢侈,我又何德何能?只是碰巧遇到月月罢了,只是碰巧她嫁了个大款罢了,只是碰巧她又愿意费尽心思与我分享这份富贵罢了,一切都是碰巧。失去阿阳以后,我开始不相信“注定”这个词,再也不要相信,什么缘份,什么天意,因为最后不过是一场破碎的春梦罢了。
“我们对于彼此都是多余,最近终于想明白了……”在发泄完怨气,月月猛吸几口,把好长的烟蒂扔出窗外,“其实,今天来找你都是多余,是吧。”
像肯定又像疑问,而我的回答,唯有沉默。
“我们都不要彼此折磨了。走了,这次可真要远走他乡……”她仿佛哭过似的抽一下鼻子,用热情高涨的声调说:“我和老公去上海,以后不回来,今天算是道别吧。”
其实我宁愿默默地一拍两散,而不是以这种激烈对抗的方式。
“再见。”我开口的唯一一句,就是道别。
除了道别,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可讲。
“这个给你。”在我伸手开门的一刻,月月塞过来张卡片——银行卡,“十万。我没有更多,不管你是骗我还是真的那么执着……反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拒绝并非因为我已不需要,更在于内心的矛盾与羞愧。
“听着,如果你真爱上那个人,要小心。”月月握住我的手有些抖,“这么大手笔的投资,很危险。”
投资?感情还是金钱?或是两者皆有?
而我,却从没抱过投资的想法,是不是更傻?
望着月月绝尘而去,就在转弯片刻,一件东西飞出车窗——碎裂的声音,零散遍地,是我曾任性买来的苹果电子钟。
是呀,这样很好,你也决心放弃我,扔下我,抹掉任何关于我的回忆……
手里捏着存有巨款的薄薄卡片,月月这个人,总在我需要时给予,也许她是存心要我因为无以为报而惦念终生。
生硬地扭着脖子,泪流满面还要逞强说我绝无半点伤怀,这样的人,不知是强大还是卑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