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最暴怒的两次,都是因为她——上次砸玻璃,这次搅场子,本事越来越大——但心里明白,不全是。
对于人生的无可奈何,用如此可笑的方式发泄出来,不像我的风格。
正如晚餐我们俩跑到最顶级的海鲜店大快朵颐,奢侈到不计后果,也不像我的风格。
两个生活在灰色地带的女人,狂吃狂饮,弄到最后现金不够,刷卡又忘记密码,差点儿被误认为是吃霸王餐的。
红酒喝多也会醉,效力一点不比白酒差。
刘扬说她去过法国、英国、加拿大……家里LV的包包一大堆。在国人为拥有一辆面包车为荣时她家就买了进口的“甲壳虫”,哈哈,她把自己幻化成公主了?
我说我喜欢的女生漂亮温柔体贴,每天躲在房间里等我下班,最爱粘着我打双人游戏,为我做饭洗衣照顾无微不至,哈哈,我也曾是老天最眷顾的人呢!
“钱有什么用?其实什么用都没有。”刘扬与我并肩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无力地靠在我身上。
“有时也很重要。”感觉在自说自话。
那晚我吐了一次,刘扬吐了两次,不知是酒量太差还是海鲜过敏,或是换一种形式来发泄?
我吐她扶我,她吐我扶她。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在同张床上。
头痛……酒的效力真不小。
眼皮如用强力胶粘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但我知道,天亮了。
而且,有个人在我嘴边轻轻一吻。
脑袋在瞬间掉线,思维乱成一片……直到那人翻身下床去卫生间。
不是梦,我明明知道那是谁。
昨晚的胡言乱语和失魂落魄都能原谅,但隔天早晨,不应该还有继续……
如今的生活越来越难以掌握。
早餐时分,吞吞吐吐。
“刘扬,我昨天……不,这段时间说了很多傻话。最近心情不好,你能体谅吗?”紧张,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没勇气问她为何吻我,总不至于是“家家酒”的把戏吧。
“我也说了很多傻话,做了很多傻事。”她冲我笑笑,淡然处之。
微愣一下,想想再纠缠于细节实在无趣,并且无果。
“你的房子怎样了?卖掉没?”沉默的空气被这问题搅起波澜。
“没有……算了,我尽力了。”这样答着,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从病倒到现在,被这件事情束缚得太紧,简直一提到就犹如将要崩断的弦。
“三十万,我买行不行?”
“你——”拖了老长的音,嘴巴张很大。
“我用现金的。”她打开衣柜拿出个鼓鼓的牛皮袋,撑开给我看。
“你——”我几乎第一个反应是回身把窗帘拉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噢,她的前男友,分手费?
“你怎么还放在宿舍里?胆子也太大了。”世界真是荒诞!当我在外面苦寻无果时,巨款就躺在每天睡觉相隔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
“天哪!你这孩子,太不知轻重了!万一被盗了,失火了,你到哪儿去找这钱去?”
一边是我大呼小叫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是刘扬笑意绵绵不紧不慢的态度。
“你到底卖不卖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本能的,我要点头。天知道我有多需要这些钱,虽然远比不上三十八万的价格,但以现在的行市,能如此快速稳妥地拿到现金,机会难得。
真的等不起了,时间和金钱,需要一个平衡点。
但我却没伸手,没点头,还在怀疑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真实性。
事到如今,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还有“贵人相助”的命。
“你到底卖不卖?”一袋子钱塞进怀里,我下意识地抱住。
“我——”大沓钞票带来的安全感中又混杂着慌恐。
“我们是公平交易。”刘扬善解人意道。
“我——”原本要说的感谢反而难以启齿,“我都不知说什么好。”
离我最近的人,仿佛都不需要说什么,说出来反而辞不达意。
坐在借阅室,脚边放着大大的人造革书包,里面原封未动的牛皮纸袋安静等待,像我的心,在飞到那人身边前,幸福地等待。
要怎么对她说?是个问题。
“嗨,阿阳。出来一下和你谈点事。”——会不会,太正式?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会不会,太煽情?
“你可以考虑和小磊结婚的事了。”——会不会,太虚伪?
……
怎么说都不完美,我的多重身份像座大山。
心里既忐忑又高兴,午饭也没吃直接跑到银行存钱——全都放在月月给的那张卡里。
四十万,光是利息也不少,再加上自己的四万存款,债务解决大部分。给阿阳发了短信——千百种方式都说不出口,还是短信比较平静。
晚餐我们约了一家小馆子,多年来,第一次在封闭的环境中相对,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