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我家的衣物,还要不要了?”
噢,那天离开时自己乱到根本无暇顾及那些。
“多吗?”其实我也说不清到底留了什么在那边,衣服、护肤品以及一些书和小摆设。
“能装两箱吧。估计你以后也不会再去,你要是懒的收拾我就全清到垃圾箱里啦,”她挤一下眼睛,“不过有点挺可惜,我看还有几本你喜欢的书……”
“那……麻烦你帮我装一块儿送来吧。我没车,你家那里不太方便。”说出来尴尬,哪有让房东送东西的?
“我可没那闲功夫。房子卖出去了,人家急着要搬进来。你还是尽快抽时间来一趟……搬不动不还有那个小朋友吗?”她不怀好意地笑,看我被挤兑到无处可退的窘境。
“好、好。”鼻尖都冒出汗来。
“月月。”她发动车时我扭头说,“不要误会,我没骗你,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同宿舍的女孩儿。我们只是同事而已。”受不了每次被嘲笑,更何况我没有说谎。
“哼,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用不着和我解释。反正不是我。”她戴着墨镜的样子酷极了,像3D游戏里的狠角色。
“我……”
没有下文,扬长而去。
她早先所说移居上海是真的吗?如果是为何还住在这里?如果不是为何要卖掉房子?
呆在原地的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终究是我的东西,应当快些清理避免麻烦。
和刘扬打过招呼,第二天叫了出租——一路上看着越跳越快的计价器,微微出汗。到月月家嘱咐司机等候片刻,以最快速度冲进院子,等候也要计时,时间就是金钱!
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隐约听到屋里音乐隆隆,只好不厌其烦地敲下去,终有人开门,却不是月月!
“你……找谁?”长得不赖的男人。
“我是来拿东西的,月月在吗?”怯怯地问。
“噢,你找……”,他用好听的英文说个名字,手一指,“那里。”
穿着最普通的棉布工作服,头发因为急走而凌乱,灰头土脸地站在热闹客厅。那些身着时尚华服,脸上浓墨重彩的帅哥靓妹们都惊讶地望向我,仿佛外星来客。
“月月,我来拿东西……”不知谁把音响关了,纵然壮起胆说话,但底气不足所带来的颤抖显而易见。
站在酒柜旁的月月穿着条暗红色长裙,黑发松松挽到脑后,眉目如画。
“噢?”似乎还在思考我是谁的问题,尴尬至极。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今天我搞聚会呢。”她放下水晶杯,诧异于我的唐突。
“你昨天说……让我早点来。”没有撒谎,但听到周围的窃笑。
“我说过吗?”月月不自知地向两边望望,随即平静下来,“我今天还买了鱼,正愁没人做,你来正好。吃过再走啦。”
说的好听!请客与做饭不要混为一谈吧……
“我还得回单位,而且,雇的车在外面等着。”出租车这种出行工具可能早已彻底消失于这群人中罢。
“那行!你去吧,你房间我没动过。”月月很大方,无所谓地,“音乐呢?正听得带劲呢。”
继续欢闹。
我溜着墙根儿快迅蹿至二楼,熟悉的走廊,发生过那么多难堪的事情……
尽头曾属于我的房间,月月时刻准备进入却总不得逞,那时的我们,还有精力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事到如今,错在我?
我应当在阿阳离开后的日子里清灯古佛,修身养性吗?我应当在和月月交往后认真对待,回报她的用情吗?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楼下欢歌一片,楼上心思紊乱。
扭开冰冷的金属门锁,心想收拾几样杂物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罢,抬头却看进满眼春光盎然,一对半裸男女正在我曾睡过的白色橡木床上……
我以本能的速度反应:后退,并尖叫。
甚至超过发烧音响的分贝。
不知何时,房内人已穿戴整齐若无其事下楼;不知何时,一双手揽住肩头,轻拍着。
是月月。
“没事吧……我朋友,乱来的。别在意。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溜到上面去……”但这仍止不住我头皮阵阵发麻,连A片都没看过的人直接观赏现场版,实属惊吓。
“喝口水,坐一下。”被让进屋,我却不愿靠近那张床。
“不了,车还在楼下等我……”慌张地拿东西,倒有好几样洒落。
“我给了钱把他打发走了。”月月拉住我,凑近说,“一起吃饭,我送你回去。”
靠在窗边,全身充满着无力感——郊外,离开出租车的我,难道真要搬着大箱行李步行坐公车?
你有何权力安排我的时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月月看我的眼神,似乎纯净无暇。不愿用小人之心猜度别人,特别是她。
潜意识里,感觉她有恩于我。
喝过热茶,被惊吓的冰冷手脚逐渐回暖。
“看把你吓的,胆子也太小了……”月月一直坐在房间陪我——顺便嘲笑。
“谁知道有人呀,还做那种事。”脸微红,真是尴尬。
“派对嘛,都是这样的。”她摸出根烟点上,样子很像我们刚认识时,风尘。
“你不是去上海?房子不是卖了?”捧着空杯,问她。
“噢……我说过吗?”她是可以随时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回应我,“老公现在满世界跑,我是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对,曾几何时,她说话一直这样。可以很认真很挚情,也可以很飘渺很无赖……只是后来,她变得执着狂躁,对有关我的事情死钻牛角。
“你能不能做条红烧鱼?让那帮东西见识见识。”她突然笑起来,露出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噢……好。”一提起她的朋友们就直冒冷汗,但还是硬起头皮答应,也许那是我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本领。
穿起围裙,烧了水做了锅,各式厨具,各种调料都依然摆在熟悉的位置……我走以后,月月大约没亲自做过饭。
她重回奢华放纵的生活,喝酒抽烟,深夜窝在KTV或酒吧狂欢。我能想象,但并不希望,住在一起时清粥小菜,按时娱乐按时休息的生活,虽然老套却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