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个字的短信,反复看了数遍,看到手心隐隐渗出汗来。
整理了好半天的情绪,才回复——行。
整个晚上,我站在门外张望,门童小弟错愕道:“月姐,杨总来了我领他找你,站外面小心感冒……”
最最重要的人才值得这般礼遇吗?她于不觉间轻易得到,更彰显出我的可笑。
直到十点,她没来。而门童的话多少应验。
我回店里穿大衣,才发现手机放在口袋。里面有两条短信和两通未接来电。
“今晚加班,八点到。”
“受点小伤,今天不去了。”
我飞也似地冲上街,打车去市图书馆。
打听到她不难,更何况她还住在单位宿舍里。
她举着包扎好的手指给我开门,愣在原地。
“你来干嘛?”全是疑问,没有半点惊喜。
我竟然尴尬到脸红起来,无言以对,“你手怎么了?”
“搬书的时候给砸了,小事儿。”她僵着,并不邀请我坐,只是解释道,“我给你发短信了,还有电话。没人接。”
“嗯,店里太乱没听见。”难道还要表白自己种种幼稚的行为?
这样的对话,无趣到可以,是该结束的时候了——然而我却不想。
“啊嚏!”及时的声响打破静寂,屋里的热气让我头痛。
“你……感冒了?”她终于想起些什么似的,去倒水。
边说着“没事没事”,边坐到床边——看她翘着手指倒水的模样,不禁神魂颠倒起来。
有时迷恋一个人,真的说不清……
“我们宿舍有门禁,你尽早走。”冷冷的语气,却捧来滚烫的水。
而我已经来不及品味这份淡漠背后的意义:“我今晚留下行吗?”
头痛、喷嚏、深夜、门禁……这些理由足够吗?如果不够,我要说出那句危险的话吗?
她不置可否,却也并未被惊吓到。她只是以极其冷静的目光探寻着什么,微皱的眉在绞缠许久后松脱,赌气似的轻叹道:“好吧。”
那晚我感觉到幸运女神的眷顾,然而多年后才发现,不过是流星划过黑洞——可悲到不能再可悲。
两个成年女人,不必解释太多。
我吻了她,也得到回应。她没半点挣扎之态完全允许我为所欲为,以至于疯狂过后我还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不是一个美梦。
“你没事吧?”从没如此轻易得手,我反而心虚。
“放心,我没有爱上你。”她平静回答,没惭愧没羞赧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其实她的话伤到我,但看着那些鲜亮的吻痕,我告诉自己别太贪心。
贪心的结果,我也看过好多。在场子里来来去去的某些经典剧目,用钱或用权摆平的大多相安无事,而最后落到两败俱伤惨不忍睹的,就是因了贪心二字,尤其爱情。
我居然想到爱情,匪夷所思。
然而每周末那个客气到冷漠的短信还是磁场般吸引着我,一步一步踏进旋涡,明知道越靠近越危险。
“六点半在宿舍等你。晓丽。”时间地点落款一应俱全,像她一边欲拒还迎一边冷眼旁观的感觉。
“好。”我总在第一时间迅速简短回应,想要掩藏什么,不敢思考。
宿舍很旧,房间很小,我以最原始的方式探寻着一切,却依然一无所获。
她是如此安静,如此温顺,甚至那些伤痕我看到都会疼……除了项链,她包容任何东西。
那是条奇怪的项链,链子精贵坠子廉价,与她形影不离——我在某个自以为是的夜晚企图拿来端详,招致她整月闭门不见——那是一个谜,关乎过去与未来。
我却曾在梦里妄想过,谜里也有关于我的线索。
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你会爱我吗?在这默然的询问中等待。不安,但不让她发现。
杨总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在她面前提杨总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小女人可笑又可怜的把戏,我运用起来心惊胆战——她以何种态度回应似乎预示着我的选择。
她没有回应,更无谓态度。
她只是听着听着便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条绿戒指项链。
在自以为精明世故百毒不侵的年纪,我迷惘了。
想要她,想为爱情单纯的活一回。又害怕,在她墨黑的眼眸中终究似飞蛾扑火般一去不返。
拜那场事故所赐,也要感谢她的小室友,给了我答案。她在我肩膀上留下的齿痕远不及我带给她的多,却瞬间击溃所有——妄想与揣测。
终于,我以最招摇的风骚姿态直奔杨总办公室,在众多职员的侧目下撒娇发嗲,补偿一年多对他的冷落与言而无信。
这就是我的选择。
当他肥硕的手臂最终箍住我的纤腰,语气也变回轻佻,我知道,我赢了。
我知道,也许我永远无法成为你心里的人。
我知道,那些疑问与等待早就有了结果。
我知道,是时候和你说再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