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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翌日。

北京时间五点三十一分。

陈眠拉开窗帘,睡衣是棉质的灰色T,不算保暖,鸡皮疙瘩顺着脖颈到达手臂。

他没开暖气,屋里又冰又凉,被窝里同是。

陈眠拉开床头柜,拿烟盒,视线却不经意扫到玻璃窗外头似乎很亮。

一切宛若冥冥之中的某种召唤。

烟盒里只有淡淡烟草味,空空荡荡。陈眠呆愣了片刻便没有犹豫,起身走,脚步略带急促。

北京七楼的日出。

地平线的那一边,太阳掀开云霞,无数道阳光泼洒大地,它们像噗嗤翅膀的精灵,它们温柔的爱着一点四九亿平方千里的大地与七十二亿的人群,它们像烈鸟,像神迹,像圣经里描述的洪荒。

人生能有几次惊心动魄的场景。

高楼大厦,跨海大桥,大洋彼岸,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多么遥远,总有那么一束光来自太阳,他会穿过人山人海,来到这里,来到你这里。

陈眠的侧脸忽明忽暗,微黄、柔和,止不住鼻酸。他伸出手,似是想触碰到光,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这样的太阳,陈眠从前见过,远在八年前的曼谷。

2010年,机场上人来人往,热带的风无比微醺。

陈眠刚落地,便被来接他的青旅老板送进夜市。

一路上蜿蜒曲折,此起彼伏的泰语蹿入耳膜,老板是泰国本地人,中文说的很顺溜,他戴着巨大草帽,黝黑的脸上热情洋溢,一边对着车外遇见的熟人打招呼,一边和陈眠说道:“嗨,你一定会喜欢曼谷的。”

白人,黑人,黄种人……肤色不同却无比的热闹和谐。

老板告诉陈眠,今天恰好是泰国的水灯节。

这是无比稀奇的世界,花香肆意,异域风情。他们的笑容热情大方,女人草帽配着长裙,男人五颜六色的短袖,光膀子的比比皆是。

曼谷的风带着果香,像一脚踩入温热的水里。

老板中途被人叫走,他似乎很是玩闹,挤眉弄眼间告诉陈眠,这里很安全,你放心。

陈眠一时间没了法子,站在水果摊子旁发愣,看着泰国大叔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大蒲扇,眼皮耷拉,撑头打瞌睡。

香蕉,苹果,椰子,还有便宜出奇的芒果,不知道多少只苍蝇嗡嗡嗡的围绕而飞,后又在水果上打转。

突然间一位原本在歌唱的法国姑娘,从自己的大部队里走到陈眠身边,她的眼睛是属于大海的深蓝。

“sir,you are so beautiful.(先生,你真好看。)”

她笑容清甜,把一朵花塞给陈眠,潇洒离开。

花是玫瑰,象征爱情。

陈眠有些惊慌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掌心不断冒汗,来自心里那些悸动,无法言表。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花,真是出奇的漂亮。

他攥紧手中的玫瑰,走进人群中,脚步如骑士般庄严,郑重。

经过了路人指路,陈眠找到青旅,也认识了几个亚洲同胞。

一齐放了河灯后,陈眠走在岸上,人字拖发出声响,他掏出背包里的日记本,便坐在河岸的石头边,缓缓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苏轼的词,凄美又决绝。

陈眠转头看向街头那散乱而坐,依旧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他们喝着啤酒,说自己的故事或经历,时不时哈哈大笑,几个亚洲女孩鬓角戴着花。

夜空布满繁星,那群人拉着陈眠一齐。

陈眠喝了一杯啤酒,听到戴花姑娘用中文问道:“在座的有没有单身?”

一伙人你看我我看你,摆手者无数,没有也得说有,陈眠很为坦诚:“有。”

“你多大了,为什么连女朋友也没有,你看看我怎么样。”戴花姑娘妙语连珠,笑着打趣。

旁边一个美国女郎撩了撩头发,略谐星附体,露出略夸张的笑容:“Look at me, look at me.(看我,看我。)”

陈眠抿嘴,用英语说道:“只爱一个人是幸福的。”

这样的言语使一伙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哄笑一堂。

德国男人在吃烧烤,男人告诉陈眠:“Bangkok is good for love. But you deserve better.(曼谷适合艳遇,但是你应该有更好的。)”

德国男人三十多岁,长相粗犷,大胡子与碧绿的瞳孔,声音很是厚重。

陈眠觉着他笑归笑,身上却始终带着些叫作悲伤的东西。

后来他告诉陈眠,他的妻子是中国人,08年汶川地震后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他在一群人的欢声笑语里,眼睛里好似有泪光:“She likes Bangkok . I used to come here with her every year. I miss her, but it will be a long time before I see her.(她很喜欢曼谷,曾经的每一年我和她都到这里。我真想她,可是还要很久才能再见她。)”

“God bless ,love is the thing love is the best.(上帝保佑,爱情这回事,相爱才是最好的。)”

德国男人打算给亡妻买束美丽的花,起身时他摆摆手:“Thank you, sir, for listening to my nonsense. My wife said that God loves all those who listen. I hope you find a lover early. Bon voyage.(先生,谢谢你听我讲这些话,我妻子说,所有会聆听的人们,上帝都会爱他,祝你早些找到爱人。一路平安。)”

陈眠凝望这位德国男人的背影,久久无法形容这种感受。在他有限的生命体验里,生离死别和爱情是两个极端。

在回青旅的路上,他一直重复问着自己,我的爱情呢?我能爱谁?

他想起贺祟。

年轻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念及都要红了脸颊,何况这里的一切都是贺祟给予的。

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所幸睁开眼。隔壁床位上的澳大利亚男人呼噜声很大。

陈眠走出房间,拨通了贺祟的电话,他穿着白T站在庭院里,头发微翘。

等待的过程一分一秒都有些漫长,陈眠干脆蹲在地上拨弄杂草,泥土的气息混杂在风里,清新又好闻,宛如还能嗅到一丝丝大海。

“喂――”贺祟略带疲惫的声音窜入耳膜,那边很是杂乱,夹杂着藏语与一群人的交流。

“贺哥你现在到西藏哪呢?”陈眠小心翼翼问道。

“刚到阿里,再过一千米就没有信号了,这是个无人区。”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陈眠有些担忧:“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你在泰国还好?”话还没说完,贺祟便开始咳嗽。

陈眠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突然咳嗽了?高寒地区冷得慌,带的那些衣服够吗?”

“没事,就呼吸过快有点缺氧,海拔太高了。”贺祟的声音沙哑且轻,鼻音很重,他突然笑着说道:“陈大学生从泰国回来后就和我一块去丽江歇会吧。都说那的艳遇是最有趣的。”

陈眠想起德国男人的话,他没有犹豫说道:“但是贺哥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使贺祟沉默,许久许久,低笑声缓缓涓流:“大学生说好,那就是好。”

手机挂断后,陈眠满心的欢喜,他摸着手机按键,很为满足的笑出声。

曼谷,舒适而温柔,它别名“天使之城”。

水上巴士随着马达拨开水花,大片大片青绿色泛着湛蓝的河流,湄南河的风光无限,自北而南贯穿整个泰国。

参观玉佛寺时,诵经声与香雾,游客往来,众生万象。

陈眠跪在蒲团上,磕头合掌,他求一份平安。

望高原之上那个人平平安安,满殿神佛保佑。

小吴哥窟仿照吴哥窟的微型建筑,展现了一个柬埔寨的世界。不过由于是微型建筑,所以只能拍照,不能穿梭。

陈眠忍住惊叹,呼吸声缓缓放慢,那段岁月何种瑰丽而绚烂,历史沉沉浮浮,史卷浩淼。

贺祟说过:“如果你去清迈,那可以去白庙看看。那座庙的设计者为了纪念他的师傅……设计者认为,世界有四层,天堂、人间、地狱、还有魔鬼,我那时候正在地狱,没有往前,后来重返人间。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天堂什么模样。”

陈眠忍不住笑,他没有机会去看,贺祟即将出藏的消息不偏不倚被他知道。

青旅老板打趣了很多句,但也没有阻拦陈眠收拾行李。

真正离开曼谷的那天清晨。

陈眠站在青旅天台上,满心的言语只化作两个字――再见。

前台小姑娘给陈眠做了一杯香蕉牛奶,黑溜溜的瞳孔很美丽,她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等你下次再来。”

曼谷的风光在晨光里蛰伏着没有醒来。布满椰子树的大街小巷,甚至还能清晰看见五颜六色小房子里打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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