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寇之事虽是你所设局, 然朕比你清楚所有的事情, 你觉得你在朕面前有必要踢关心?”依上云语气不变,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见证据不说实话,这都是人的特性。
穆湘洛站在原地不说话, 两人之间口舌之争,不大适合天家,与帝王争论,她可没有单子,她只道:“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依上云也提不起来火气, 冷冷盯着她几眼, 道:“此事若与你有关,你最好保佑穆依两家不会打起来。”
穆湘洛抿抿唇角,蓦地觉得陛下心口不一,前些日子还想揪着人家把柄来震慑, 她巴巴地将把柄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她可倒好, 竟还嫌弃她做坏事。
她转为身子, 走回到榻上抱着七夕送的那只兔子,戳戳它的胖肚子, 忍无可忍道:“您前些日子等着他们闹腾,如今人闹腾又怕他们打起来, 您到底想要怎么做?”
依上云怔了怔, 她又破罐子破摔, 道:“先前你想着他们闹腾,事情犹在您的掌握中,无论他们怎么做,你都有办法来对付,眼下出乎您的意料,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舅父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所以您怕了?”
被小东西毫不犹豫地戳破,依上云只眯着眼睛,神色冷凝。
穆湘洛话说完就后悔了,掀起眼帘悄悄去看她,若是将她气到了,约莫着受折磨的也是自己,索性就不再说话了。
方才的话说到依上云心坎里,穆湘洛在外多年,历来有自己的主意,她或许可以听一听,便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去做?”
穆湘洛反倒不说话了,回答多了就容易被她发现是自己在搅局,思索须臾,她果断摇首;“我也不知。”
“不必藏拙,你当初利用两个孩子争一个女人,让穆清钰与宣王反目成仇,朕觉得你有能耐替朕解决此事的。”依上云幽幽道。
这句话好似在贬她,穆湘洛不为所动,只道:“二殿下监国,您应该去寻他,而且他方才已经说去查了。”
依上云冷冷觑过她一眼,唇角徐徐弯出冷笑,“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左相知道削爵之事,必然有人通风报信,此事 只有你我三人知晓,你觉得谁会泄露出去?”
深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帝王敏锐,不过须臾就察觉此事关键,左相行事太过迅疾,简直搅乱她的事,穆湘洛依旧摇首,言多必失。
依上云不再试图去问话,转身出去吩咐下去,通知百官,明日帝王还朝。
听到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帝王走时悄无声息,回京亦是如此。
穆夜依旧在盘查削爵泄密一事,秦漪的人一直跟着在,在跟去宣王府后就一直停在外面,她本想亲自入宫去禀报三殿下,却在此时收到三殿下的传话,让她近日勿要进宫。
在依上云还朝后,第一件事依旧是建城水寇之事,此时传来建城方向的事,官船遭遇风浪,沉于江湖中,随行人员不知所踪,温如初也跟着不见了,生死不知。
纵知道他出去会有危险,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胆大包天,早朝依上云接到吏部汇报,她沉默无言,吏部官员惧于天威,吓得讷讷跪地不敢再言。
帝王眼眸宁静无波,涟漪都不曾生起,似往日宁静又似无底深渊,虽不言语,威仪摄人。
殿内噤若寒蝉,无人敢随意搭话,直到她幽幽叹息:“连朕回来的官船都敢截杀,小小刑部官船更是不在话下,朕以为这些年海清河晏,竟不想这都是朕自欺欺人的假象,地方官员如此荒唐,简直是闻所未闻。”
乍听帝王也遇到水寇,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穆夜,虽说之前在穆湘洛那里知道些许,可真正听到母亲说,还是有所一惊,此事不是地方事故而是弑杀天子的大罪,谁敢袒护,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谁。
左相依元烨心中也许一喜,本想借此打击宣王一族,没想到里面还有弑君大罪在里面,他立即出声:“弑君乃是大罪,这方占地为王的水寇先是弑君再是截杀刑部官员,臣以为万万不可饶恕,需一查到底,将这些祸国毒瘤一并除去,还我朝堂吏治清明。”
其余不少人也跟着附和,只是心思早就飞到其他地市去了,但都知道此事无法善了,宣王涉及弑君之罪,多半爵位不保。
早朝后,穆夜留下,依上云翻着桌案上宣王一案的文书记录,略微沉吟,方问道:“此事你如何看待,你身边的人到底有谁知道削爵一事?”
此事事关重大,穆夜哪敢告诉人,不过是眼神滑动的瞬间,便答道:“无人知晓,儿子打算从舅父那里着手,几位表兄也曾入朝,儿子让人去探了。”
依上云秀眉紧锁,已然阴云沉沉,道:“你未曾勘看此事关键,又茫然去找旁人旁敲侧问,只会生事。”
朝堂上本就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之事,从旁的途径去问也是常事,穆夜也是寻常手段,但他不明白此事错在何处,“您的意思是?”
“这么大的事情你表兄那里如何会透露,只会让他们知晓你的意图,你想的应该是时时衡量,满心安逸就不会知晓外间风雨。”依上云放下奏疏,揉揉额间,面色忧郁,又道:“此事你已在一团迷雾之中,你回去好好理清最大的错处是在何处,而不是一昧地去找不重要的线索。”
莫名其妙的被训斥,穆夜更觉此事繁杂,历来只有别人身在迷雾之中,没想到今日也有这样的麻烦,他便出殿,打算回府,想到中宫里的三殿下又转道去了那里。
只是他摸空了,三殿下不在宫里,他本想问问她的想法,毕竟那丫头比猴子都精。
原本打算次日入宫再去找三殿下,然而在早朝上,御史台将他也给弹劾了。
御史台有位官员道:“水寇一事本就是宣王包庇,贪污万两巨银,本就是证据确凿之事,二殿下以监国之便利,横加阻拦,致使刑部官船遭受水寇袭击,然前日有人亲眼见到二殿下入宣王府与之密谋,臣以为二殿下当是同谋。”
穆夜气得脸色煞白,当即骂道;“胡言乱语,本殿与温如初乃是好友,怎会陷害他,再者昨日说的明白,官船乃是被风浪所击,与我何干?”
那人又道:“那么请问二殿下,为何秘密探访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