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免了, 中宫却很平静, 也没有朝臣敢进来打扰,穆湘洛守着长生殿, 时不时地进内室看一眼,昨夜那么精神, 近午时都不醒,她总觉得不是好事。
冬日的太阳不大,胜在暖和,廊下角落里的宫人凑在一起晒太阳, 手里做着女红。穆湘洛走过去, 将没有完工的衣服拿在手中看了一眼, 料子普通,阵脚密实,她笑道:“这是做给谁的,看着怪好看的。”
宫人腼腆笑道:“这是给家中父母的,殿下见笑了。”
“哦。”穆湘洛应了一声, 又看了几眼才转回殿内。
中宫安静,朝堂上也看似安静得很, 左相对于陛下称病的事总感到怀疑, 命人去宫里查探真实,派出去的人只道是陛下卧榻未起。
白日安枕不是陛下的性格,左相信了几分, 二殿下昨日就已解了禁足, 但不得出平阳城。宣王依旧在府内不得出来, 他正出府衙时恰好遇到二殿下的马车在外,右相柳伯彦悠哉悠哉地走过去。
他下意识站在门内,瞧着右相柳伯彦上了马车,两人一同离开。
旁人暗地里提醒他,“二殿下等了右相个把时辰了,等他处理完事务才离去的。”
左相依元烨冷哼了一声,道:“他倒学会了礼贤下士,心思都歪在了天边,陛下也不管管。”
那人也是一惊,右相算是清明端方的人,历来从不偏袒,但今日应了二殿下的邀请,难不保他不会站队。朝堂上三位殿下势均力敌,也看不出谁人会站在那个位置上,但这次二殿下栽了这么大跟头,翻身有些难。
左相心里明白,待穆夜喘过气来,定会记下他这次的仇恨,更何况他一直偏袒穆家,他若得势,只怕也不会念着外戚的好处。
待马车消失在视线后,他吩咐左右道:“帮我向宫里传消息,就说我想见见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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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穆湘洛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用过午膳,她思索片刻后,下意识看向在那里喝药的陛下,悄悄地挪过去,道:“阿娘,您是不是也在钓鱼呢?鱼竿不会在我身上拿吧?”
依上云素白的手将药碗递给她,眸色平静,“朕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穆湘洛接过来递给宫人,挥退宫人,自己坐过去,暗自猜测左相的用意,不会无故请她见面的,她打量着陛下的神色,不甘心地问她:“我瞧您神色如常,也不像生病,您想做什么呢?能不能给我透露些?”她眨眨眼,神色诚恳,想了想又卖乖。
“你想多了,你以为朕想像你这样不择手段,朕不过累了想歇几日,你若是不耐烦回你的宫殿,晃得朕头晕。”依上云头都不抬,自己揉了揉额角,当真没有力气与她计较。
穆湘洛近距离看着她,她本就不想与依家有牵扯,穆依两族都是一丘之貉,且老奸巨猾。她坐在那里想了须臾,才道;“阿娘,舅父要见我,你说我要不要去见?”
她轻而易举的说出来,让依上云侧眸看她一眼,顿了顿,才淡淡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朕无关。”
听她这样的话,大有各扫门前雪的意思,穆湘洛顿时觉得颓唐,静静望着她:“阿娘,你就不担心我再搅局?”
一句话说出来,依上云更不打算与她继续探讨下去,命人将奏疏搬来,安静地批阅。
穆湘洛觉得这样的帝王太可怕了些,她若训上几句,或许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就这么平静地不理睬她,就永远不会有过去的那日。她爬上小榻,抱着薄毯,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殿内就只听见依上云翻阅奏疏的声音,昨夜批阅还有人剪烛添水,今日寂静无声。依上云转首见杯盏空了,下意识地唤人添水,回身就瞧见她半坐在那里,神情茫然。
穆湘洛立即醒过神来,张口就道:“您怎么了?”
依上云略显无奈,“你将宫人都赶出去了,自己在那儿发呆?”
她忙爬下来,去添水研墨。一番折腾下来,她无精打采地站在一侧,耳听着御笔沙沙作响,更加摸不清陛下的想法,倒不如去见见左相,探探虚实。
研墨的动作停下来,依上云扫了一眼没有说话,穆湘洛反笑道:“阿娘,我去见见舅父,顺便看看您的鱼竿有多长。”
“要见去见,不要以我名义去见。”
穆湘洛怔怔地望着她,感觉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她顿了会儿,又道:“那我不去了,舅父怎么做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依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