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绣坊,临近晌午,店内逛绣品的人不多。
里面掌柜正在货架上盘算清点,竹胤文瞧一眼,单手整理衣领,然后往里走,边走边对后面道:“你在外边等我”。
蓝若脚步停在大门口,看着竹胤文的后脑勺点点头:“嗯,好”。
竹胤文前脚刚迈进绣坊,又收回来,转身把举着的糖葫芦塞到身后蓝若手上,右手指着不远处一家关门的商铺:“你到“常来当铺”屋檐底下等我”。
蓝若面色不变,心里欢欢喜喜接过糖葫芦,抬腿爽快向常来当铺飘过去。
“用走的!”竹胤文看他脚离开地面,腿还在空中微蹬,连忙轻吼一声。
蓝若一听,双脚垂下来立马落地,舔着手里的糖葫芦,往屋檐地上坐下去。
看罢,竹胤文才安心转身进绣坊。
“活神仙,我托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您这儿”。
“你有何事可求?”
蓝若耳尖,坐在屋檐下,人群中很快便听到“活神仙”这几个字,他咬一口糖葫芦,仔细咀嚼许久再咽下去,循声望着绣坊方向。
绣坊门口摆了摊位,前写着“百晓知”三个大字。里面坐着个瞎子,杵着拐棍在给面前人看手相。
蓝若打量绣坊里面,不见有人出来。左右等的无趣,他脚尖轻杵着地,悄悄挪移过去,想看会儿热闹,反正瞎子瞧不见自己,也不会找他要钱。
“你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人生病?”瞎子问面前的人,摸摸胡子:“而且还是妇道人家”。
摊位前坐着的胖子连连点头,双眼燃起希望的光:“神仙神仙,活神仙,我娘病了几日,请郎中也不见好,好久才打听到这儿,求您指点”。
瞎子把拐杖搁靠到旁边,从柜子里摸出两包黄色的纸,侧角漏开,散出来白色粉末。
胖子伸手想去拿,瞎子又把纸包收起来,盯着胖子笑道:“我还没说服用方法”。
胖子愣住,随即明白回来,掏出一锭银子搁到桌面:“大师辛苦,有劳了”。
瞎子没看桌面上的银子,只又放回纸包,慢道:“冷水服用”。
胖子呵呵笑地低头接过纸包,瞎子食指向他一勾,示意靠近些。
胖子头凑过去,瞎子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始嘀咕。
蓝若睁大眼睛,有些好奇,纸包里究竟是什么这么厉害。
他也竖起耳朵悄悄挪近,只听道:“这是向神仙求的药,你娘喝下去要是三日内没事,也就是神仙答应,在阴间给你娘续好了命,若是你娘挨不过去,那就是她该走了,强留不得”。
胖子吓的手一抖,盯着瞎子片刻,眼角渐渐红起来,哭丧着准备在说点什么。
瞎子大手一伸,阻止胖子道:“再多,你就是贪得无厌了”。
闻言,胖子沉重点头,见好便收,颤巍巍接过纸包,又掏出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谢谢大师”。
等胖子走远了,蓝若依旧盯着瞎子,吃掉最后一口糖葫芦,看瞎子拿起拐杖轻轻敲打起地面来。
瞎子敲打一会儿,收起拐杖,将两锭银子随意放到桌子里,哼起蓝若听不懂的调子。
蓝若回过神,想起自己好像还在等人,连忙抬眼绣坊门口,太阳已经落到正中央,得有半个时辰了,这人怎么还没出来。
绣坊里原先徘徊的人都不见了,蓝若绕过街上三四人,朝里面张望,寻找竹胤文身影。
竹胤文不见了。
他懵的一下不自觉攥紧脚趾头,有些着急。转身忙往绣坊内走,朝着柜台上的人道:“请问,刚刚给你送花样的人呢?”
柜台上的人正在打算盘,闻言抬头瞧蓝若,一脸茫然。
蓝若急道:“花样,给你看花样的人”。
掌柜慢悠悠“哦”了一声;“竹二啊,他早走了”。
“我没看见他出去啊”,蓝若追问,手伸出来比划:“穿着绿衣裳,这么高”。
“喏,这边”,掌柜指指左边小门:“他从这边出去的”。
左边是道暗门,寻常用来进出走货,并不打眼。
蓝若盯着那扇门,随即抬腿跑过去,伸头一看,对面是家客栈,吉祥客栈。这个位子和正门真的是一点也看不着,他回头又问:“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掌柜闻言,打算盘的头这回没抬起来,摆摆头,心不在焉道:“不知道,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把东西送过来”。
偌大一个尧山县,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
蓝若低头,有些失落。循着街道上稀疏的人,又抬头张望,货物卖的差不多的小贩们正在收拾,准备回家。
他迈脚,想从小门出去,在街上逛逛,也许还能碰到竹二。
柜台上的算盘声突然停住:“哦,对了,你是找他的吧”。
闻声,蓝若迅速收腿转身,眼里闪起光,道:“恩恩,是的,他叫我在门外等他”。
掌柜从柜台下掏出个东西放在桌面上:“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不用还了”。
蓝若小跑到柜台前,把桌上的拿起来,是绣花的花样。把东西收进荷包,他失魂落魄的往尧山走。
心里惦记着自己还吃了竹二一根糖葫芦。
尧山山脚。
兔子蹲在阴凉处等蓝若,看他由远走近,扯住道:“你去哪儿了,一天都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