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想去试试，那便由着他去。”郑雅言转念又道：“你打听这么清楚做甚？想抢去给谏之做女婿？”

原行简干笑几声，岔开话头：“我竟浑忘了，方才雅言兄吟得哪一句诗来着？”

二人复饮酒联诗，吟风弄月。郑雅言今日酒喝得尤其凶，一大壶佳酿，原行简没捞着几口，竟全照顾了郑雅言的酒瘾。

眼见郑雅言昏昏沉沉，话都说不利索，原行简讶异之余，竟有一丝窃喜。

所异者，相交十数载，郑雅言先于己醉倒，倒是头一遭。

所喜者，终于轮到自己套老郑的话了。

郑雅言，你也有今天。

若此刻眼前有面菱镜，原行简定能被自己狡黠的神情唬住。

“老郑，老郑～”

“嗯……？”郑雅言眄着杯中物，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跟我说句实话，告儿……不是你亲侄儿吧。”

昌黎郑氏，其先祖出自匈奴，因战功卓著，高祖亲赐汉姓曰郑，至今已传七世，蛮夷风俗尽去，端的是堂堂华夏士族，诗礼传家。然毕竟带着匈奴血统，相貌气质异于中原士庶，明眼人一望便知。

但是方才的少年与郑家人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郑雅言没答话，嘴角却溢出一丝苦笑。

这算是默认？

不过……老郑戚戚然的神色着实让原行简微怔。

又一杯酒下肚，郑雅言猛然抬头，水汽氤氲的双眼直视着原行简。

“老原，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一直……一直很羡慕，你和……和贺谏之。”

“老郑你…喝糊涂了？”

话音未落，郑雅言已然颓然醉倒。

原行简懊恼不已。

郑雅言人虽瘫在桌上，嘴唇犹自翕动，原行简细细听来，却是在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子绍……子绍……子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