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大喜,忙命宫娥接过礼盒,打开一看,双眸蓦地一亮:“如海,这难道是……”
林海竟然长吁出一口气,似有重担终于落下,笑道:“不错,正是陛下所料之物。臣不负皇恩,七年来日夜悬心,今朝终得交代。”
两人的对话说得晦涩,不过灵枢因知道内因,于是估摸林海所进的应该是这些年两淮盐务的账册,听他话中的意蕴,窟窿终于是堵上了。
南巡的花费亏空,向来是当今的一块心病。当初委派林海上任,便是虑到这事不仅要作得机密,还要口风严实的,才不能伤了皇家的体面。
如今一块心头大石落地,皇帝一发的笑逐颜开,直觉自己果真有老君庇护,万事百无禁忌,大悦之下对内监道:“传朕口谕,升林海为户部右侍郎衔,着吏部拟旨。”
转头看向了林海,展眉笑道:“这次进京就别回去了。江南风光虽好,寒湿气也重,你年岁也大了,以后留在京城里办差。至于居所,朕觉得那座别馆倒好,干脆赏给你常住罢。”
林海随即叩首,谢赏不迭。其实当个京官儿,也是喜忧参半的事。喜在终于卸下两淮的职责,没得让别人惦记的理由,这几年光道长解决的刺客少说也有十几人,总是让女儿跟着提心吊胆,他于心何忍。
这忧的是,当今的脾性反复无常。以前是离得远,自然两相便宜,真一旦见天的眼皮底下杵着,毕竟伴君如伴虎,他更要越发小心谨慎,以免晚景凄凉,还累及儿女。
正值皇帝的兴头上,忽有内监来报:“福闽百里加急!宣威将军一行大获全胜,歼敌百人,俘获三千余众,活捉匪首,即刻拔营回京!”
话音刚落,皇帝由不得大喜过望,拍案叫妙道:“好,好!这是宣威将军为朕准备的大礼。等明兰回朝以后,朕要重赏一番,慰她这一趟的风霜辛苦。”
一听宣威将军的名号,黛玉的两腮顿染欢欣,迫不及待想要再见一见侯将军的英姿飒爽。林海对侯明兰亦十分敬佩,在一旁凑趣儿:“恭喜陛下,宣威将军骁勇善战,此役镇压福闽一带,想必不敢轻易再生事。”
皇帝听了,频频点头:“这一带多山地易守难攻,当地民风又彪悍,接连派了两任将领,皆不奏效,朝廷反折进人马粮草。幸而明兰能智取,不以力敌,一举破寨立威,不战而屈人之兵。”
停顿了稍许,却见他眉梢一扬,话锋又转:“只可惜,到底是一介女流之辈。至多一两年,哪怕她自己支持得住,朕也要怜香惜玉。”
黛玉不禁一震,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恍惚听出这语意中的深晦来,难道当今是想让宣威将军卸甲归田?
林海到底人老成精,只作充耳不闻。以他所料,皇帝不一定是兔死狗烹之意,而是侯明兰究竟为女子,今年已四十有三,既无婚配也无儿女,再一味的拖下去,官家中也会有议论,好听的叫因国延私,好事者只会嘲笑朝中竟没有用的男子了,还耽误女儿家的青春。
蜚短流长,人言可畏。这对晚年来,一直惜誉如命的当今来说,岂不是白璧微瑕了?所以一定会降个恩典,给侯氏赐婚,或过继个孩子,成全自个儿宽厚仁君的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