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兼和受了伤,乔衡和安老大夫商量后,打算带陈兼和回乔府。
城西确实不太平,只要有人出点银子,就有苦于生计的人抢上前替他们做事。
重刑当前,可人都没指望了,只想现在,哪能想到事发后会怎样呢!
乔衡带着陈兼和上了马车,六禾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下。
陈兼和轻压着腹部,坐在乔衡旁边。他已经从陈桥嘴里套出来了他想知道的事情,章大哥没有被他们捉住,真是万幸。他也不担心他会被牵扯进去,陈桥他决不敢提他。
他轻呼口气,肩膀松弛。
“少爷,护院大哥还没回来。”
乔衡脸上郁郁,他瞥了眼陈兼和的腹部,怏怏道:“不用管他们,他们身强体壮,还逮不住几个吃不饱的人吗?”
高成敲了敲马车,“少爷。”
“嗯?”
乔衡拉起帘子。
高成捏着信笺道:“那边来信了,钱塘,役七年。”
“七年?”
乔衡想了一下,“孙彦温递诉状了?”
高成按着信笺上写的说了,“是,但是吏官没有判。”
乔衡皱眉,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多少年前的旧案了,人证物证早就被钱家抹掉了。查起案子来,也是颇多不便。
他放下帘子,低头沉思。
钱家人估计恨他恨的要死,好好一个嫡长子,被他整进了牢里,钱县令有这么一个儿子,仕途也会受影响。
不过他十分想的开,记恨就记恨吧,他又不会少一块肉。
陈兼和听到钱塘的名字,还有些愣神。
见陈兼和发呆,乔衡状似无意的说道:“就是书院新来的一个学生,为了进书院,花钱买别人的策论,还害了一个人的性命。还是县令的儿子,哦,离我们这儿不远,他是滨远县的。”
陈兼和脸色惨白,打了个哆嗦。乔衡被吓了一跳,“诶,冷吗?”
他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陈兼和颤颤巍巍的接过来,勉强笑了一下,“是有点冷。”
“你这是失血过多,回去让徐妈妈给你好好补补。”
乔衡拿了个毯子盖在他身上,“好了,歇着吧!”
决口不提钱塘的事。他原本就是想借机告诉陈兼和钱家最近一段时间都会疲于奔命,他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找到。没想到陈兼和听他提起钱塘,像是被吓到了。
乔衡皱眉,钱家人真不是个东西,为几句子虚乌有的话,为难一个孩子。
他推算过,按陈兼和现在的年龄来算,陈兼和当年被陈桥带去钱家,也就十三岁。
乔衡回府不久,就被乔郁叫了过去。
“爹。”
乔郁坐在书案前,李州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
乔衡一看,心知不好。
“没抓到人?”
李州脸色涨红,呐呐道:“那几个人太滑溜了,城西那片又乱,就……跟丢了。”
他也知道丢人,刚回来就跑到乔郁这边领罚。
乔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行吧,我让你们护着陈兼和那个哥儿,你们几个人在他身边,怎么你们好好的,他反倒受伤了?”
李州更惭愧,“本来不是朝着陈小哥去的,陈小哥拉了夏青一把,就挨到自己身上了。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乔郁坐在书案前,冷冷道:“你们这段时间□□逸了,每人去领十板子,罚半年的月钱。之后越青会给你们安排。”
听到越青的名字,李州不由眼前一黑,不过他也知道这罚的算轻的,如果是少爷出事,家主废了他们都是应该的,当即点头,退了下去。
“爹,你怎么不在房里躺着。”
乔衡不满,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
乔郁面上不动,看了他一眼,从一沓信里抽出来一封。
“你什么时候算计钱塘的?”
乔衡一愣,钱塘都进去几天了,他爹才想起来和他算账。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乔郁对面。
“我没算计他。”
乔衡认为自己光明磊落,只是把钱塘做过的事情扒出来呈上去,可是他自找的。
见乔郁面色不太好,他才说道:“我也是意外查到的,之前让陆伯帮我查查他们兄弟俩,陆伯也太敷衍了,查出来他们是哪家的就没了,以前恨不得连他们哪个时辰做什么事都写的明明白白,我一个好奇,就让高成去查了。”
他摸了摸鼻子,“查出来的有点多。别的我不管,陈兼和是我捡回来的,养了这么多天,才把气色养回来,当然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哦,我还以为你瞧上这个哥儿了?想替他出口气。”
乔郁面上带了笑,打量了乔衡一番,“老陆之前还和我说过,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乔衡眼神四处摇摆,他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身板,再回想一下现在的年龄,惊道:“我才十三,就定亲?这么早就祸害姑娘家。”
乔郁一本书拍过来,乔衡往后仰,躲了过去。
“想什么呢,有没有看上的姑娘,爹帮你把人定下了,不然时间一长,姑娘都被人抢走了,你就没媳妇了。”
说到这让我,乔郁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乔衡,“还是你更喜欢哥儿?”
乔衡使劲摇头,坚决否认:“不不不,我喜欢女孩子。”
软萌软萌的女孩子,直男审美,永远不弯。
乔郁看着他,倒是有些惊讶:“看你回来经常和陈兼和那个哥儿呆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更喜欢他那种。”
乔衡正经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哥儿,爹你要看人,还是多看些姑娘家。陈兼和那样的,适合做弟弟。乖乖的弟弟。”
乔郁被逗笑了,“不喜欢哥儿,行吧!你还真想定亲,陆伯不过提了那么一句。”
乔衡委屈,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想想也知道乔郁不可能这时候给他定亲,乔家人护犊子,要给乔衡找个媳妇也势必是挑了又挑。
乔衡觉得,乔郁要是去给他定亲,肯定得看个三五年,邱郡的姑娘家指不定筛了几遍。他是觉得没必要,毕竟邱郡几个大户都知道他自小就病弱,指不定还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呢!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乔郁见了他脸上佯装出来的委屈,哭笑不得的把他往外赶。
等乔衡走后,乔郁敲敲桌子。
三褐从房梁上下来,“家主。”
“听到了吧!去城西把那几个人带回来。”
“是。”
乔衡出了书房,脚底打了个转,回了自己院子。
“高成呢!”
一水跟过来,“高大哥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乔衡走进内室,不由抱怨起那几个护院。
“看着不傻啊,怎么被城西的人带着钻圈子,就没反应过来呢?”
一常接了一句,“就是没当回事,结果被人溜了。活该被打板子。”
乔衡听的笑了一下,“说的有道理。”
几人闲扯几句,高成回来了。
进了屋,高成面上不太好看。
乔衡不免猜测道:“陈桥他跑了?”
他对城西那几个见钱眼开的不感兴趣,只要抓了陈桥,陈兼和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滨远那边的人。
钱县令一家其实并不怎么熟悉陈兼和,能认清陈兼和的只有他二叔,把陈桥解决了,陈兼和才能安生。
乔衡算计好了,只等高成把陈桥抓过来,结果高成显然也没抓住。
他不禁奇怪道:“陈桥是个普通人,他怎么能在你手上跑了。”
高成板着脸,“我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城东。最近城东也乱,南宁王召了一群歌姬、杂耍的过去。正好让陈桥混进去了。”
乔衡皱眉,“那还真是巧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让陈桥跑了。
“行了,时候还早,咱们去城东一趟,把人捉过来。乱也有乱的好处,咱们趁乱进去,逮了人就出来。”
乔衡既然已经决定,那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高成也知道他这个执拗性子,带着人上了马车。
“城东那边人是多了点,也有不少公子姑娘家去凑热闹。我当时望了一圈,听说是南宁王来的路上遇见一个从西域过来的杂耍团,想带着进京给圣上瞧个热闹。”
乔衡对古代的杂技表演不感兴趣,他只等着把陈桥捉回来就行。
城东确实十分热闹,耍杂技的人搭了个台子,台子附近围了一圈又一圈,空气中都弥漫着烟火的气味。
乔衡被这味道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高成给他找来个湿手帕,台上的人正在表演口中吐火,台下一片叫好。
跟来的一水、一常时不时往台上望一眼。
乔衡坐在马车边上,只觉得这边真是吵的很,空气里一股硫磺的味道。
高成身边站着一个人。他早料到乔衡不会就这么完了,还让人继续盯着。
他又抬头往东边望了一会儿,又回到乔郁身边。
“能找到吗?”
高成露了个笑,“可以,这人卯足了劲往东边跑,都没变过道。不过南宁王爱玩是爱玩,身边都有私兵把守,他被堵住了,又绕回来,刚好撞上我去找他的那个兄弟,我看他这么跑着,怕他还有下家,让我兄弟先盯着,暂时不抓。”
乔衡心想,他还有什么下家啊!钱塘在牢里,李昌昨天就收拾收拾回滨远了。钱县令,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这边的陈桥。
“不用管他背后的人,先把他抓过来,反正抓来你要问也是问的出来的。”
高成心想也是,转身回去提陈桥。
“你说你的人都盯紧他了?”
高成点点头,乔衡跳下马车,身子晃了晃,“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水这就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