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见他揪着自己不放瞅半天,跟个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狗崽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特别好玩,但他很快就扭过头没出声,随着人流走远。
许懿趴在阳台上眼也不眨地盯着那道身影儿,见周淮身上附有薄薄一层阴气,虽有滞留残缺的森冷气息儿,行动间却是肉眼可见地缓慢消散,剩下那几缕灰翳堪称顽固,萦绕不灭。
许懿心里一动,手指下意识重复了之前所作的捻拿姿势,悬丝如握,指尖恍若实质,他能明确感觉到指腹相对的温度中隔着层细微不可忽略的物质,只是未能详察,便已失去了它的踪影儿。
许懿手指一松,就感觉方才拉着的那根弦当即溶解,瞬使成灰。
小孩倏地一下缩回手,黑密的眼睫频频眨动,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紧握着自己发热的手腕,耳边的心跳声砰砰作响,血管里的血液激越奔涌,速度湍急,微微抽搐的手指让他整个神经迅速兴奋起来。
忽然,许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淘淘,下楼买瓶酱油回来,要老抽,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吃。”
许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灰烬儿,脑子慢了两秒,才慢吞吞回了句,我知道啦。
许元举着湿漉漉的两只手,探出半个身子来,“钱在抽屉里,你自己去拿,还有……”
“我有我有。”许懿跑进去,把手往水龙头下一冲,随手在裤子后头擦了擦,一扭头就哒哒哒往楼下跑。
“诶,不是……”许元还欲开口,见人都跑不见影儿了,顿时哭笑不得,他就想说,如果街尾那家豆腐摊还在话买点嫩豆腐回来煮汤,结果这孩子性子倒是急。
许懿匆匆忙忙跑下楼,许元久等不着人,不得不扔下做到一半的饭菜跑下来找他的时候,这傻孩子正站在拐角的路口看人发呆。
他爹找了一圈儿才看见他,见他杵在路边,愣头愣脑地盯着对面那对夫妻瞧,顿时气笑了,一拍他脑袋,看啥呢?
小孩看看手里的酱油瓶,又看看他爹,猛然回过神,哎呀,爹我的红烧肉。
晚上的红烧肉自然没吃成,许懿被叫去阳台面壁思过去了。
许懿撇着嘴看他爹在旁边给他喷花露水,也是拿他莫可奈何。许元对他可说的上千依百顺,但有的时候就特别坚持,好似让他吃着饭面壁思过一小时就能让他吃教训似的。
满鼻子的花露水味,呛得许懿直打喷嚏儿,他饭都吃不下了,气得要命,扭头瞪他爹,“别喷了,我都闻不着饭味儿了。”
他爹脸上讪讪地,我、我帮你赶一下蚊子。
嗐呀,小孩那个生气,一把将碗塞给他爹,把头一甩,哼,不吃了,你吃吧。
过了半天也听见动静,许元就端着碗往里瞧,他老儿子正拿着筷子稳稳坐在饭桌前,见他看来,一脸若无其事地咦了一声,爹,你站那儿干嘛,过来吃饭啊。
许元:…………不不不,你是我爹。
晚上许懿又做梦了。
这次,他看见了晚饭前见到的那对中年夫妻。
男人中等个子,面目平凡,女人模样清秀,很会打扮,是去年才搬到镇子上来的。夫妻两开了家小面馆,生意不怎么好,好在铺面租金低,日子过得还凑合。
许懿不止一次路过他家,偶尔还看见过那男人蹲在门口,笑眯眯地拿剩饭剩菜喂流浪狗,瞧着特别和气的模样。
然而这次,许懿却看见那男人背后长着个人。
个子不高,骨架中等,看不着脸,但以许懿打小见到那么多“人”的经验来估计,这“人”年纪应该不大,气息破颇为古怪。
这“人’半个身子隐没在男人身体里,两手呈怪异姿势曲起,手指紧紧桎梏着男人的咽喉,但不知是姿势问题使不上力,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即使动作狰狞,满怀戾气,男人所受影响看来仍是有限,只从平日里的精神状态来看,安逸得很。
许懿好奇极了。
他看不出来那个‘人’与男人有什么亲缘关系,但是只从那团形态具现,和男人渊源颇深的模样,只怕里面缘由也不能简单到哪里去。
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女人曾告诉过许懿,万物皆由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上天会替你牢记。
忽然,那‘人’转过脸来,血肉模糊,声音凄厉,“浮生、浮生,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倏地,身体扭曲了片刻,整个“人”瞬间碎裂成泥,慢慢盖住男人的整个脑袋和口鼻--------------
许懿从梦中醒来,在床头坐了很久,恍然想起男人的全名,应是叫张平安。
那么,浮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文更的比较慢,会努力按时更上的,希望大家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