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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2)

一位清洁女工的发现为西西里岛带来了恐慌。

起初这位受雇于黑手党的清洁工约在对外招待会结束后三十分钟,发现男厕最后一间隔间由内反锁。隔板下的血染红了三分之一的地砖,这状况令人不安。出于保密协定她决定叫来工作人员,两人协力撞破了门闩。

但这位清洁女工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之后的数年,乃至数十年,她都得为自己轻率的举动付出代价。

埃文警官替今日的访问做了总结,他驱车远离这叫人不快的精神疗养院,在位于海港运输要道的『赤蛇』要了杯『长尾鲨泡沫啤』。葡萄酒、麦酒与多者混合后的泡沫黏附在他下巴的胡须上,他翻开黑色封皮的档案夹,里面记录着某位令警方至今束手无策的杀手的案情与大量分析。

他们断言他的行动模式毫无逻辑,犯罪侧写师想要把他的犯罪地点连起来,借助『地理轮廓』理论,可得到的结论寥寥:他就像一辆没法歇下来的火车,没有指定的终点及起点,且沿途站点不停更换。非但如此,拜他优秀的反侦察能力所赐,直到现在,有关『君士坦丁的血犬』的都是一桩又一桩复杂而棘手的案子。

『君士坦丁的血犬』是公众赋予他的称号,他们以此来呼唤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将警察与秩序视作笑柄,手法残忍又肆意妄为的杀手,认为他或许是1910年君士坦丁堡那弃置于垃圾岛的数万犬只之一,意喻着他可能是寒冬街头的流浪汉,不得已拾起报复的屠刀。同时又期待着他那望不到尽头的杀戮能像寻血犬的生命那样短暂。

不知不觉间,警局也流传起了这么个称号,而埃文警官认为这是不缺失公允的正确评价。

他很年轻,大胆,挑战法律,蔑视秩序。他训练有素、强健、富有吸引力,甚至精于伪装。他认为没有什么自己做不到的,只要他想。

『君士坦丁的血犬』先生至多不超过三十岁,可能是白人——其他人种要混入黑手党的招待会可不容易,往往他们昂贵的西服得承受泼上来的酒,它们的主人也得负责舔掉他人皮鞋上的唾沫。偶尔埃文警官真希望他的自大能给他们带来便利,譬如一根头发。埃文警官对化验他的DNA颇有兴趣,为此他一直在追寻冷酷的犯罪者间究竟有什么共通之处,但结果往往不容乐观。

『君士坦丁的血犬』先生正在变得越来越成熟——通过杀戮。随着他杀害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家庭遭到破坏,警方很快意识到不能放任他肆意下去,他们宁愿出动最好的直升机,各地最优秀的警员,给他们配备最为精良的武器,去逮捕这样一名排除在秩序外的潜在危险分子。『君士坦丁的血犬』,臭名昭著的杀手,规则的破坏者,死刑与无期的囚牢正向他敞开怀抱,他理应沦入监狱,终日与老鼠做伴。

很明显,我们可怜又脆弱的清洁女工只是连环杀手的受害者之一,即使后果是待在疗养院治疗精神创伤与连日噩梦数年。

「下午好警官。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的。」

负责灌上整杯『长尾鲨泡沫啤』的酒保微笑示意,这是他最富商业性的笑容,能为这间盘踞海港的『赤蛇』招揽生意。

「不需要。除非今天特供『幸运』。」

没什么会比烂运气更让人抓狂了,埃文警官暗骂。每一次,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就快追上那家伙了,可他总能用狡猾的手段逃之夭夭。或许他真该考虑启程前往教堂,扮作一名合格基督徒,接受圣水与好运的洗礼。也许如此他就能幸运地在渡船码头,亦或供应早餐的咖啡厅逮到这位血腥屠夫。

「我想在转变运气上没人能帮到你,除非你相信自己手上那杯就是『幸运』,警官。方便我询问情况吗。」

「乐意至极,有什么会比一股脑倒出糟糕事令人满意的?我想没有。那该死的不幸就发生在昨天。」他不快地往没什么食物的肚子里灌酒,直到胃隐隐作痛,「又有一层楼,一整层的人被杀了。甚至幼儿。」埃文警官凝重起来,他把帽子放在一旁,十指交扣,「他把人们的尸体塞进垃圾桶、通风管,你所能想到的一切缝隙——全都有他杰作的身影。大胆的手法,令人作呕。」

「由此看来警局需要送去更多甜甜圈。他们正翘着脚看着电视,你的同事们显然需要一些鼓励——利用那些播报上的肮脏字眼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哦,我是说,除了你,警官。我只知道你一直在为这事奔走。」

「这事太糟了,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他们希望的结局,至少别是西西弗斯式的。」埃文警官感到懊恼,他掏出兜里找开的零钱,按在桌上。这是拿一千美元购买打折快餐的『回赠』。「我想我得走了,调查还得继续。」他还得前往下一家精神疗养院录取口供,和精神病打交道快把他逼疯了。可他务必得这么做,离开『赤蛇』以后,他要继续奔走。

要是能摸清那家伙下一次的作案地点就好了。

他这么想,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擅长这个。警署任职期间只要多支付一份进修的费用,他将受益匪浅。现在他得把推测的事交由专家,而他,负责『君士坦丁的血犬』一案的警员,竟然漫无目的地在遇害过的城内游荡,直到专家们有所收获。

「下午好,警官。」奔过腌鱼的巷子的复数名男孩冲他打招呼。

「下午好,孩子们。」埃文警官脱帽致意。

堆积着臭鱼烂虾的角落的矮木屋里,年迈的老疯婆玛丽·威廉姆斯靠坐在木椅上,她大张着下唇萎缩的嘴,嘴角流出浑浊唾液,眼神呆滞地追着男孩们从眼前跑过的脚步,撞翻她的烂花盆。玛丽一手抱着襁褓,露出脏兮兮的左乳,一手敲着梆子,用含混的意大利文念叨『……小心、谨慎,邪神之眼无处不在。』

据说从十多年前她就这样疯了,嘴里不停呢喃『邪神』及『信徒』一类的词。连她怀中的襁褓,也有人因好奇朝里窥探,却惊讶地发现那里面裹的居然是一只黑猫腐烂的尸体,襁褓里长满霉菌。

人们不敢接近玛丽,因为她实在太像中世纪常说的女巫了,人们生怕她身上沾染的病菌与瘟疫会侵蚀他们的生命。

「下午好,玛丽,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纵然玛丽再怎么不令人愉快,埃文也不准备像其他人一样无视这位老疯婆。玛丽并不糟糕,她也只是遭遇了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悲剧。人们偶尔会遭遇的就是不幸。

「哦……嘿,小子。」吞动的口水混淆了话语,她咧开丢了牙的嘴,阴恻恻一笑,「你得,小心了。」

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埃文,枯槁的手指仿佛一根枯木条:「小心……小心,邪神……他熟知待宰羔羊的气味,他喜爱弯刀……为他朝献鲜血与膈膜下的祭品,小心,他……尤爱破碎的、破碎的灵魂,他有等待猎物的耐心……呵呵。」

这体验令人不快,可埃文不打算相信老疯婆嘴里说出的难懂之语。

「……多谢。」他把手指按在帽檐上,点头致谢。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待在警署,等待遇害者致电,以及专家们的进展报告——像『赤蛇』的酒保描述的那样,吃着街角经营点心生意的拉斯维加斯人那买来的一大袋甜甜圈,沉浸在红袜子队令人狂喜的三分定位球以及媒体对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杀手的批判,借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也绝不成什么问题。

可他,埃文·纽斯曼警官,他永远闲不下来,他永远都认为有一个契机,他能意外偶遇血犬先生,撞破这令人抓狂又恼怒的死循环。

他正在经过这条腌鱼的巷子,巷内海盐与鱼腥的气味四处弥漫。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打开这面的门窗,甚至有人用木条与长钉封住了透光的缝隙,他们并不认为腌鱼的味道能很友善的与家庭氛围融合在一起。事实上埃文警官也这么以为,他就快吐了,兴许有哪条腌鱼的肚子烂了,蝇虫正在它的肠道与腮部产卵,内里爬满了蠕动的腐蛆。

他最好离开这。

埃文警官压下帽子,扣好制服的第一枚纽扣,加快步伐。

位于腌鱼巷子和废置厨余垃圾的拐角,他差点撞倒什么人。万幸的是,他稳稳地扶住了他,没让对方摔进一窝长着苔藓的垃圾里。这是个滋生肮脏与犯罪的地方,一些丢掉了工作与家庭的失意者才会来到这里,抱着他们心爱的酒瓶,随便找一处破损的台阶睡上一整天。他们谈话的对象不是醉汉就是前来捕捉满身油污的老鼠的野猫。埃文警官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在此锦衣夜行,他没有多余精力来管理醉汉们的斗殴。

「……下午好,警官。」

陌生人欲言又止。

「下午好,我想你没出什么意外。」

埃文警官对他的印象是陌生的,或许这位年轻绅士并不属于这座港口。他罕见的银白色头发告诉埃文警官,他很可能来自罗马尼亚。可眼前相貌端庄出挑的罗马尼亚人又操着一口良好的意大利语,这真稀奇。

「我想你不是本地人。」埃文警官猜测,「我是埃文·纽斯曼,当地警署的负责人。有什么我能够帮你的。」

「哦,谢谢你的好意,警官。我只是在寻找聚会地点。」罗马尼亚人说,他说话的语调与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可以向您询问方向。」

『聚会』?这个词引起了埃文警官的注意。这并不能怪他多疑,非常时期,任何一个相关词汇都能引发猜想。

「这座港口确实很难行,再加上这阵子出了点事。出于安全考虑,我想要求您出示身份证件,以及表明来意。」埃文警官非常公式化地开了口,「等我确认无异常后,我会向您说明具体情况。」

「我想没问题。」

罗马尼亚人递交了相关证件,埃文警官认定他的证件属实。

他叫弥赛亚·维诺托鲁,来自罗马尼亚南部奥尔特县。园艺设计师,此行的目的在于赶赴公司聚会,早先这家零件生产公司的庭院设计由弥赛亚全权负责。这间接性地促成了两周以前公司很好地博获了生意伙伴的好感,为了感谢在这其间提供帮助的人,所有负责过公司设计与部署的人都收到了聚会邀请。远在罗马尼亚的弥赛亚也不例外。

这是再合理不过的理由了。埃文放下警惕,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

「这可不是什么久留之地,维诺托鲁先生。西西里岛出了个有名的杀人犯。」警官描述着,「他很狡猾,懂得怎么逃脱追捕,避免怀疑,懂得怎么在杀了人之后堂而皇之地维持正常生活。他的目标并没有限制,只要人们聚集起来——学校的礼堂,举办活动的酒店,人来人往的商业楼。先生,我建议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你的聚会对你而言意味着危险与死亡。」

「你认为他会混入聚会?」弥赛亚不确认地问了一遍,「一切都以邀请函为主。警官,就算是再经验老道的杀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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