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珍贵？”

“——后来就有了彼岸玫瑰的培育基地。”

“哦。”

“——但是培育基地的面积也不大，因为彼岸玫瑰很难存活。”

“姑娘，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你给我一次性说完的机会了吗？”

梅塔眨眨眼。“那好吧，我要你所有的彼岸玫瑰——”

“——真的吗？！！”

“——你不要打断我，要你所有的彼岸玫瑰——里的一朵。”

“……”

“行了。”路西法说。“你别逗她了。”他转过身，递给捧花的小魔女一张纸钞，那是魔界面值最大的钞票。路西法接过花，顺手塞进梅塔怀里，小魔女接过钱，欢天喜地跑开了。

随即路西法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声道。“我觉得魔界应该停止发行纸钞，天界也应该停止发行金币银币，金银珠宝本该是作为一种工艺品摆在桌面上的，而不是经手被传来传去。”

梅塔抱着那捧花，从花朵里艰难地露出半张脸来。“这件事你应该去找父神。”

“我说过了，他不听。”路西法盯着那捧花，彼岸玫瑰的馥郁卷进风里，停留在路西法的呼吸之中。彼岸玫瑰较之普通的玫瑰更加艳丽，花蕊却不是星星点点，而是像彼岸花一般丝状而又娇小——嫩黄色，在花心竖立着。路西法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花上，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的，他向来墨守成规，不肯变通。”

“你很危险啊，路西法。”梅塔笑着说。“你们一定会因此产生矛盾。”

路西法突然笑了。“梅塔，你又知道了。”

“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不止。”路西法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梅塔盯着他，瞳仁像是玻璃似地闪光。半晌过后，路西法却终究没有说出后话来。

湖面波光粼粼。空明的色调直接投射到两边不断移动的店面上，魔界的色调总是偏暗，但暧暧昧昧的光线令人十分享受，光影是湖面上的暗绿，却又在闪烁的时候透亮，斑斑驳驳的，绮丽至极。

湖面上人来人往，他们交谈，行走，也笑，却在湖水缓缓流淌之中彼此错开，再回头或是追逐着寻找，他们脸上、身上，闪烁着美丽的光斑，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路西法像是叹息般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喘气？”梅塔问道。

“你猜？”

“天界死气沉沉，魔界生机勃勃，我说得对吗？”

路西法不由得望过去，梅塔故意将花抱得很高，只露出一双灰金色的眼，甚至还被蜷曲的额发遮去少半，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洞彻的——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天生如此，甚至要甚于湖面上的光影。

梅塔继续说。“父神造人这件事一定会继续，虽然你可能不听我的，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当心米迦勒。”

“米迦勒？”路西法问道。

梅塔唇角挑了挑。“我看人向来很准。”

“他可是我弟弟。”

“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你的事。总之，米迦勒绝非在父神和你面前表现出得那么透彻，至于他会做到哪一步，我不清楚。”

“无缘无故，不要随意评判别人。”路西法说。

“如果事出有因呢？”

梅塔站定脚步，路西法不由得回头看他。梅塔脸上难得一见严肃的表情，不多时，火魔法覆在玫瑰花上，那捧花瞬间变为火焰玫瑰升上天际，然后消失不见。在那一瞬间，火光在梅塔眼前闪烁，原本洞彻的目光瞬间就增添了杀伐的气息。他是一个十足的炽天使，即使不在天界，魔法也是瞬发。火光散去，梅塔黑色的卷发随风落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西法。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一下，造人这件事第一个提出者就是米迦勒。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也会是米迦勒第一个投身于这件事之中，无论父神有没有指示。”梅塔顿了顿。“所以，无论你对这件事有多么不满，一定不能和父神起正面冲突。”

路西法没有开口。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刻骨的寒意，甚至没有问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话。

“路西菲尔，提防你的弟弟，无论你信不信我——”梅塔喘了口气，语调里有一丝疲惫。“——不要让他成为第二个天国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