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公安大学,南州市唯一的一所专门培养警界人才的高等学府,在全国也是久负盛名。入学门槛高,毕业门槛更高,虽然休学重修的学生不在少数,但是能够顺利毕业的,基本上都是各自职位的佼佼者。
进入校门,迎面就是通往教学区的九十九级台阶,肃穆而严谨,象征着坚毅不畏难的态度。登上台阶便能看到五星红旗矗立中央广场,行政大楼楼体上镶嵌着藏青色的校徽,宛如一面坚实的盾牌,只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肃然起敬。
“想想我以前高考拼了命都没能跨进公大的校门,这回倒好,因为这案子,别说校门了,整个学校我都能闭着眼睛走完。”
秦中云看了欧阳帆一眼,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工作。”
欧阳帆敷衍道:“是是,我知道。差点忘了你也是公大毕业的……这不是他们还没下课吗,闲着无聊呗。”
秦中云不搭话,只是望着其中一栋教学楼,思考了一阵之后,便抬腿向那栋楼走去。
欧阳帆早已习惯了秦中云不打一声招呼就行动的风格,不一会儿也追了上去,一巴掌拍在秦中云的背上:“好主意啊小秦!走走走,我们去旁听!”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学生们在下面假装聚精会神,这堂课讲考试的重点,再怎么犯困也不能掉以轻心。
欧阳帆拉着秦中云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教室,偌大的阶梯教室,愣是没人发现他们——除了老师。
“后面那两位同学,怎么来得这么晚?”老师敲了敲讲台,不满道。
“不好意思啊老师,中午吃坏了肚子,幸亏我同学送我去医务室,要不然我连床都下不了!”欧阳帆无比自然地扯了个谎。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又是在上课中,即使看出了他是在撒谎,老师也不好发作,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便重新开始讲课。
“啧啧,你们公大管理也太宽松了,一点也不符合‘从严治学’啊。”欧阳帆拉着秦中云坐下以后,偷偷笑道,“没想到我都毕业这么久了,还有人把我当学生,小秦你说——”
“闭嘴。”
欧阳帆自讨没趣,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在无聊地发呆几分钟后,又翻出他的小记事本开始写写画画。
上大学的时候,痕捡就一直是欧阳帆的短板,非常不巧,这节课恰好是痕捡学的专业课,欧阳帆听了十分钟,最后还是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秦中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难怪考不上公大。
下课铃声都没能把欧阳帆叫醒,还是秦中云把他拽起来的,然后指了指教室门口。
“嗯?下课了?李文辉走了?”欧阳帆瞬间清醒,抬手胡乱擦了擦嘴角又抓了抓头发,“没流口水,发型没乱,完美。小秦,走!”
李文辉看到两人拦在自己面前,倒也没有太意外:“秦警官,欧阳警官。”
“都说了我姓欧!——哎呀算了。你能把林舒以前的室友都叫来吗?”欧阳帆开门见山,懒得去计较姓什么——反正名字是我爸妈起的,让人误会也不是我的错。
李文辉点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有的人后面还有课,可能不太能聚到一起。”
“没关系,那就辛苦你了。”不能聚到一起更好,欧阳帆想着,现在他们都有嫌疑,正好可以分开询问。
肖启英戴着手套,对沙发上的尸体上下其手,动作特别诡异,与其说是观察尸体,倒更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恋人,像个恋尸癖似的。
方景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等待着他的结论。
但是尚言就没那么淡定了,今天他可是发现了一个比方景行还恶劣的人,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尚言看着肖启英,又想起刚才洗手间里鉴定组的人对他说的话,不禁咽了咽唾沫,悄咪咪地伸手戳了一下方景行:“哎,你们午饭在哪吃的?”
方景行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饿了?”
尚言赶紧摇头。
“在法医室吃的啊~”肖启英一心二用,顺便回答了尚言。
原来传闻不假!尚言苦着脸想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得在法医室吃饭啊!
“好了,尸体检查完毕,我的结论和总队法医的基本一致。”肖启英起身,接着开始检查周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死亡时间在昨天凌晨零点前后,到凌晨两点之间,死因机械性窒息,根据死者脖子上摩擦的痕迹来看,凶器很有可能是一块拧成绳状的布,或者是领带之类的。死者手指甲的缝隙里残留有疑似人体组织的物质,需要带回去进一步化验。”
“那他会不会是被人下了药,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勒死的?”尚言赶紧问道。
“一般来说下药有几种途径,通过食道、呼吸道和血液,这些都得做病理检测才能得出结论。不过基本可以排除通过血液途径下药,因为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注射痕迹。”肖启英解释,转而问方景行道,“这个纸篓里的东西,鉴定组都采证过了吗?”
方景行点头。
肖启英直接就把废纸篓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废纸巾散了一地。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一张一张地把纸巾展开。
方景行也跟着蹲下身帮忙,还拉了一把尚言。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跟满地的纸巾较劲,引来现场其他警员的侧目。
然而一地的纸巾全都展开了,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奇怪了。”肖启英伸手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凶手布置过现场,又没有处理掉这些纸巾,按理来说这些纸巾对凶手来说应该是有用的啊,怎么一点线索也没有?”
尚言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随口说道:“也许是因为这些纸巾本来就没什么用呢?难道凶手杀了人还要帮你扔垃圾?”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林舒一个人用的?”肖启英问道。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尚言反问。
“那你说包装去哪了?你会在抽纸用完之前就先把包装拆下来吗?用完之后不顺手扔进最近的废纸篓,还要特意扔到别的地方去吗?桌上没有,废纸篓里没有,整个房间里都没有,沙发底下我都找过了。所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凶手带走了。”尚言接道。
“孺子可教。”肖启英伸手在尚言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尚言躲不及,立马就炸了:“喂!别拿你碰过尸体的手碰我啊!”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是歧视尸体啊,人家好歹也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尚言顿时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头上顶着一脑袋鲜活的生命。
“现场可疑的地方,鉴定组都采证过了,启英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方景行站起身,说道,“尚言,跟我去看一下监控。”
“好嘞!”尚言一听到不用再和肖启英呆在一起,眼神都亮了。
肖启英哼哼了一声:“法医都拿来当法证用……”
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镜头里只有走廊上的几盏白炽灯勉强发出昏黄的光——这年头应该很少有用白炽灯的了。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了,但由于太黑,而且镜头的像素也不高,无法判断人影是谁。
只见那人站在林舒家门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这么站了一会儿,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没过多久,房里的灯就亮了。
“那应该就是林舒吧?”尚言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方景行说着,把录像带加速了几倍。
林舒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不知不觉,时间越来越接近推断死亡时间,方景行和尚言也不由得越来越凑近屏幕,试图在一片马赛克似的画面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终于,在临近零点的时候,又一个人影出现了。
他用力地拍了拍房门——之所以知道是用力,是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