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省厅领导要下来指导工作,市局本就不多的车位现在更是满满当当。方景行转了一圈没找到车位,干脆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下车走人。
“这样不会被贴罚单吗?”尚言转头看了看市局大门对面马路上的汽车。
“会吧,反正又不是罚我的钱。”方景行无所谓道。
尚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种人怎么通过政治考核的。”
“警察又不是十全十美的,偶尔有点小毛病无伤大雅。”方景行一本正经地狡辩道,“走吧,去一趟技术科,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把监控画面调清晰一点。”
“你觉得监控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吗?”尚言边走边问道。
“不一定,但至少和林舒有某种关系。”方景行本来也走得好好的,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拉着尚言就往另一边走。
尚言莫名其妙:“又干嘛?”
“走消防通道,假装我们还没回来,别和领导们正面碰上。”
“碰上会怎么样?”
“他们会追问我案子的进展,而我们前几天刚接手,几乎没进展。”
尚言歪着脑袋,尝试着以方景行的心思去揣测这句话的内层含义,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尚言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明白了:“你是怕他们质疑异案组的能力?”
方景行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尚言,表情显得格外严肃:“尚言,你才刚当上警察,有些上面的事你还不了解。有的人适合当警察,但不一定适合当官,明白吗?”
尚言惊讶:“你是说——”
方景行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尚言接下来要说的话,压低声音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以后机灵点,懂?”
尚言赶紧点头。
技术科在办公大楼的第五层,走进他们的办公室就能看到一群技术人员埋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偶尔也会有几个空位,那都是其他部门过来借人去帮忙了。
方景行放眼扫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于是敲开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技术科的科长韦真听完方景行的来意之后,不禁面露难色,说道:“这个……方组长,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我刚让老刘去省厅协助工作了,实在是不巧……”
老刘就是原本方景行想要找的人,他在技术科中资历最老,专业水平也是最高的,给异案组提供过多次技术协助。
方景行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你们这儿还有谁有时间吗?我们这案子挺急的。”
“这……”韦真也对整个办公室扫了一圈,皱着眉,显得有些为难。
技术科的工作量其实挺大的,而且又有好几个人被借走了,眼下实在是抽不出人。
“那个——”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一群键盘声中却显得十分清晰,“我,我可以试试吗?”
方景行和尚言同时一愣,一时都没发现声音的主人在哪里。
“卢晓,别添乱!”韦真朝着一个方向严肃道,“异案组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可不是你们小孩子的玩具!”
自己的案子被用来和玩具放在一起做比较,方景行和尚言的心里都有点感觉微妙。
不过这也是让他们看清了毛遂自荐的那位“小孩子”。
他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还有点稚气未脱的样子,看上去应该还是个未成年。因为座位在饮水机后面,中间还有一大盆绿植挡着,完全就是个视线死角,难怪刚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可是科长……”
韦真压根就不理会他,而是转向了方景行:“方组长,要不我打个电话让老刘赶紧回来?”
“不用了,老刘去了省厅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来,就他吧。”方景行指了指绿植后面的那个男孩,说道,“卢晓是吧?那就麻烦你帮我们个忙了——”
“哎哎!方组长!这可使不得啊!”韦真一听方景行真的要卢晓,吓得急忙阻止道,“他还是个新人,技术不成熟,万一再给弄坏了你们的线索,我不好向局长交待啊!”
尚言一听,不满地在心里默默嘀咕:新人怎么了,谁还不是新人过来的!
“没事,数据这种东西备份一下不就好了。”方景行拍了拍韦真的肩,劝道,“反正我也就想给监控画面调清晰一点,这种程度新人也会吧?再说了,你们这儿现在这么忙,也很难再空出一个人吧?”
韦真还想劝:“可是……”
“就这么定了,我们也赶时间,回头请你吃饭啊!”方景行说完就朝卢晓招了招手,“走吧,小家伙。”
卢晓兴奋地跳出了座位,一溜烟来到方景行面前:“谢谢方组长!”
接着转过身,向着韦真,态度又变得小心翼翼:“科长……”
韦真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善地说了一句:“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然后一甩手就回了办公室。
“你说那个科长什么毛病啊!新人,新人怎么得罪他了?!”一离开技术科的地盘,尚言就忍不住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方景行道,“U盘拿出来。”
尚言翻了翻口袋,把U盘递给卢晓:“给。对了,你工作多久了啊,怎么你们科长这么不待见你?”
卢晓也就一开始兴奋得眼里放光,出了技术科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来到异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也不敢随便碰别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直到尚言和他说话,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卢晓双手接过U盘,然后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大概有三年了吧。”
“三年?!”尚言和方景行同时吃了一惊。
“我去,方景行,他都是你前辈了!”尚言一脸的不可思议地对方景行说道。
方景行也感到奇怪:“你们科长是不是对新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是你得罪他了?”
卢晓连连摆手:“不不,只不过我进来的时候才十五岁,年龄太小而已。”
“这明显是年龄歧视嘛。”方景行皱着眉,有点可惜地说道,“而且连办公桌都给你安排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难怪我都从没见过你。”
卢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笑道:“虽然这三年我也没做什么工作,但是我一直都在认真地磨练技术!所以这次我不会搞砸的!”
“行啊,那就别闲聊了,快开始吧!”尚言催促道。
U盘接入电脑,卢晓打开了里面唯一存着的一个视频,用快进迅速地看完,然后又接入一个硬盘,里面装着各种各样没见过的软件安装包。
卢晓直接打开命令界面,输入命令之后安装完成,运行环境也一并配置完成,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接着就是开始调整画面。卢晓的眼睛始终看着电脑屏幕,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敲着键盘,动作准确流畅,就连参数的设置也不需要来回调整,所有计算全都是一步到位,一个小数点都没有偏差,精准得可怕,让人不由得怀疑其实他才是电脑。
画面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方景行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从电脑屏幕转向了卢晓的侧脸——这样的技术,一般从事相关行业的可能一辈子都练不到,这孩子是天才吧!
尚言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心里已经有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脑子里的弹幕也刷个不停:他就是美国科幻大片里那些攻占五角大楼的神级黑客吧!
“好了。”卢晓乖巧地说了一声,停下了手上的操作。
方景行这才把视线重新移回屏幕。
画面比原来清晰了不少,一团人畜不分的黑影,已经能明显看出人体的轮廓。卢晓甚至还额外根据画面中的其他物体做参照,估算出了人影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