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替的季节已经听不到树上的蝉鸣声了,公大校园内的景观树依然郁郁葱葱,只不过少了盛夏时的热闹。夜晚的公大总是沉默着的,即使是上夜课的同学也都步履匆匆,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学生宿舍楼下的校道,远远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脚步犹豫不决,似乎并不是很想靠近这栋宿舍楼,可是除了这里,他也无处可去。
许德诚站在楼下抬头望去,明明应该是熟悉无比的宿舍楼,在夜色的掩盖下却看不清本来的面貌,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可即使透过一层又一层的谎言,也未必能窥见真心。
寝室还亮着灯,微光从门缝下渗透出来,在门外铺了一地。
许德诚踏着一地的灯光,打开了寝室的门。
郑泽看到进来的人是许德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道:“警察问了你什么?”
许德诚把视线移向他,半晌才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李文辉呢?”
“他今天听说你被警察带走以后,二话不说就申请了退宿。”郑泽向许德诚示意了一下对面空荡荡的床位,“学校还没批准,他就已经搬走了。”
“知道他搬去哪了吗?”
郑泽摇了摇头,发现许德诚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大发雷霆,于是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和警察问你的话有关?他们问了你什么?”
“他们怀疑我是凶手。”许德诚走到空床前,转身就坐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表情晦暗不明。
“什么?!”郑泽惊讶。
“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许德诚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凶手是李文辉。”
“……”
“本来他威胁我们替他作假证,是因为不想惹上麻烦,不想让警方怀疑他,他说他是无辜的。”许德诚继续说道,“我想着既然他是无辜的,那就算了,被威胁就被威胁吧。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们之前都是在包庇一个罪犯。”
郑泽急道:“那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坐牢啊!”
许德诚终于露出了点不耐烦:“急什么,我们是被威胁的,警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只是……”
“只是什么?”
“你想想,他可是四起命案的凶手,而我们就是那天晚上看着他离开宿舍的目击证人,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郑泽一惊,吓得抱住了枕头缩在床角,牙齿不停地打颤:“你、你是说……他会……杀人灭口?!”
“所以我从警局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与其被动地等李文辉回来灭口,不如直接告诉警方真相,让他们先把李文辉捉拿归案。”
“那现在就去报警啊!”
“可是李文辉不见了。”许德诚说道,“他周围应该有警察监视着,弄出那么大动静,警察不可能没发现,可现在他成功消失了,说明他已经摆脱了警察的监视。我不能保证在报了警之后,警察马上就能找到他,如果他不能被立刻逮捕,那很有可能就会直接回来找我们。”
郑泽听明白了,许德诚的意思是,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警方能够尽快找到李文辉。
卢晓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大半天了,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时不时地瞄一眼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毕竟他正在做着无良组长布置的缺德任务,总是有点心虚。
林舒的通话记录已经整理成表格并打印了出来,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边。
此时的审讯室里,肖启英和许德诚还在沉默对峙着。
电脑屏幕里出现了李文辉的身影,他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寝室,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这引起了卢晓的注意。
没过多久,只见李文辉拎着大包小包还拖着行李箱从寝室里出来。
这是要跑路啊!
卢晓犹豫了一下,是继续监视还是先向方景行汇报?
就在卢晓犹豫的这段时间,李文辉已经离开了宿舍走廊的监控范围。卢晓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地切换着监视屏幕,跟着李文辉,直到他走出了校门。
大街上的监控和学校可就不一样了,归交通部门管辖的摄像头,入侵起来比校园摄像头要多花些时间,而且……真的能入侵吗?
卢晓咬咬牙——不管了,大不了吃个处分。
李文辉出了学校就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卢晓也用交通摄像头紧跟着出租车的行动路线,但却发现出租车走的不是机场方向,也不是汽车站或者火车站方向。李文辉不是本地人,他带着那么多行李,不是要离城,那就应该是要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出租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子里没有监控,卢晓跟丢了。
“总之,最近一定要盯紧李文辉。”方景行边走边对尚言说道。
“嗯,案子终于要破了——”尚言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景行,我今天下午……”
“方组长!”卢晓打算去审讯室找方景行,就看到方景行和尚言正好回到了办公室,赶紧迎了上去,“出事了,李文辉跑了!”
“跑了?”
“是的。我刚才发现他收拾了在寝室的行李,坐着出租车离开了学校,然后我控制了交通部门的摄像头一路跟着,可是最后出租车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巷子,我跟丢了。”卢晓语速极快地简述了一下过程。
“尚言,给欧阳打个电话,他派去监视的人怎么都没个消息!”方景行对尚言说道,接着又转身问卢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
卢晓马上就调出了监控:“就是这里——”
尚言不禁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上放着的,下午刚给方景行打包的鱼香肉丝,自言自语道:“肉丝啊肉丝,是他不要你的,和我没关系啊。”
“这又是怎么了?”肖启英吹着口哨,和秦中云走了进来。
“李文辉跑了。”方景行简短地说道,然后随手扯了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之后递给秦中云,“小秦你去查一下这个地址附近的宾馆酒店,看看有没有他的入住记录,欧阳还没回来,启英你和小秦一起去。”
秦中云应了一声,接过地址。
肖启英则是抱怨道:“我只是个法医啊!”
方景行没理他,接着问卢晓道:“林舒的通话记录呢?”
“在这里。”卢晓把手边的表格递给他。
方景行接过表格,大概浏览了一下,看到最后一条记录却皱起了眉,对卢晓道:“这条记录是不是错了?”
卢晓连忙上前看了看,然后又在电脑上查了一下数据来源,这才说道:“没有错,确实是25日上午拨出去的。”
“难道是幽灵打的电话?”尚言突然插了一句。
方景行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应该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抄上个百八十遍,好好净化一下你那胡思乱想的小脑袋。”
尚言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卢晓说道:“我去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
“行,查出来了告诉我。”方景行道。
欧阳帆把派去监视李文辉的下属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通,每个人罚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
“你写篇一万的。”方景行毫不留情的声音从欧阳帆的手机里传出。
“不是,老大,没必要这么狠吧……”
“那么多人还盯不住一个,工资不想要了是吧?让你们平时偷懒,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大,那你不也是我的上梁吗……”
“三万。”
方景行说完就挂了电话,留欧阳帆一个人捏着手机欲哭无泪。
“一会儿等欧阳回来了,你和他去找那个出租车司机问一下情况。”方景行收好手机就对尚言道。
尚言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要去查一下他在南州市有没有什么亲戚,可能还会有线索。”
“方组长,号码来源查到了。”卢晓突然出声,“不过只是一家干洗店,和案子应该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