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校道上的树开始逐渐变黄,凉风一吹,满树半黄半绿的树叶便唱起了秋天的歌谣,有的是“哗哗——”,有的是“沙沙——”,唱着唱着便有几片叶子顺着风被吹向了远方。
每到这种时候,位于一楼的歌牌社部活室的门前窗边,总会落满一堆黄叶,有些调皮点儿的,还会跟着风钻进房里。
赤司征十郎这一挥干脆利索,带着股子力道,那张牌便跟着飞到了门上,而后落了下来。
金井安人见状,赶紧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
赤司征十郎朝对面的近卫辉映夜和站在录音机旁的金井安人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来去捡牌 。
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进来时门没关严,有几片落叶就被风吹进了门里,落在了牌上。
少年弯下身子,把牌连同落在“为谁故”上的叶子一并捡了起来,而后抬眸,自那门缝里向外望去。
「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
是啊,为了谁呢?
院外,长风不语,唯有树叶“唰唰——”作响。
连赤司征十郎自己都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来都是一个做事有礼有节,有时有度的人。
至少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现下,却做了些无厘头的事情。
那情绪,来得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当实渕玲央对他说出,“我知道,你怕被不相关的人干扰,那咱们找个你乐意的不就成了嘛!”时,他感觉那一刻的自己,活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瞬间浑身毛发直立的猫一样。
他恼实渕玲央对他的窥探,更恼实渕玲央从这窥探中察觉到了近卫辉映夜的存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他用心呵护了数年的宝贝,突然有一天被世人硬生生曝光到了太阳底下般一样。
尽管从一开始,他的那群开了挂的刀剑们,就通过读取他的想法知道了他的心思,并直白地说了出来,但到底这种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他的刀子精们连带着整个本丸都算作他精神领域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他姑且可以容忍的话,那么实渕玲央就算是“外敌”,是彻彻底底的入侵了。
作为那个向来都是洞悉一切的人,他讨厌这种感觉。
但他更讨厌近卫辉映夜眼里有着别人的模样。
——没错,说的就是你,他大爷!
或许,真要说起来,比实渕玲央说出那些话还要再早些,早到他看见近卫辉映夜和迹部景吾通电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开始隐隐发堵了。
她叫他“景吾哥”,和他说话的时候用的不是她惯常使用的京言叶而是标准语,关系亲近地好像没分开过四年。
......啊,气糊涂了,分开了四年的是他们。
她的生活里,有这么多和她关系亲近的人,就好像他和她的熟悉只能算是一种“普通”。
而他,除了早逝的母亲和严肃的父亲,以及母亲为他带来的篮球之外,似乎,只有她了。
只有她。
这么一想,赤司征十郎都觉得自己惨得没话说。
——我也觉得你惨得没话说啊小队长!
而实渕玲央的一席话,更是仿佛□□一般,把一向沉着自持的他,从内到外噼里啪啦点个正着,炸得好像直接升天的烟花。
因此,尽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那毫不遮掩的明显过激的反应,正中实渕玲央的圈套,但那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决然不能再忍受用理智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和近卫辉映夜这个小姑娘沾边的事情上,他从来都是没有理智的。
——对,你是失(去理)智的。
他想见到她。
他想马上见到她。
他想见到她之后,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应该就能缓解了吧。
于是,他头一次这么不管不顾地在休息时间冲出了篮球馆,来到了歌牌社。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已经过头到跟着他的浦岛虎彻恨不得想撞乌龟壳了,可,他已经停不下来脚步了。
待对上近卫辉映夜略带讶异的目光时,这半天来心思从未平静的赤司征十郎,此时才嚯得感觉到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同时也还有一丝丝的庆幸,幸好她在的,是只有三个人的歌牌部。
“之前一直没有来歌牌社,藉此机会顺道过来看看。”
“只是想试试和你对阵的感觉罢了。”
这种话,听起来可真是......
苍白无力呵。
他们确实没有在一起打歌牌多年了。之前那次,还是他母亲赤司诗织还在时的一年新春,小姑娘跟着近卫优奈来拜访他们,打扮得就像个女儿节摆出来的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那时,读牌的是他母亲。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对于歌牌,赤司征十郎也算不得精通,用他的话说,顶多算是仗着头脑比较好的优势,可以在过年的聚会上小露一手。
因此,他倒并非是听力过人到如同名人女王那样,在“し”发出来的同时就听到了那个连带着的音,只是,从一开始,他都紧紧地盯着那张牌罢了。
那张,在近卫辉映夜阵中底线的“相思”下句。
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所处位置,那张牌都好像和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