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儿子。”赤司征十郎点头,笑道,“家母过去提及过您。”
和母亲有关的话题,和母亲有关的人,赤司征十郎都会很积极主动地去了解,仿佛透过这些人这些事,他就可以离已故的赤司诗织近些,更近些。
近卫辉映夜看着他眼神中的怀念,心下生出几分庆幸。曾经,她担心过他,是否会因为年少丧母,而封闭自己的。而那时她也是小孩子,没办法陪伴在他左右,除了说两句安慰的话,再无其他。
好在,他最终自己走了出去。
他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强大。
“是嘛,这样啊。”老人又眯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过去的岁月,而后轻轻点头,道,“你母亲,如今可安好?”
他做的簪子,真的长长久久,为那个孩子带去幸福了吗?
倘若真的如此,也不失为一件善事啊。
“她......”赤司征十郎垂下眼睑,淡淡地道,“四年前去世了。”
“......”少年的语气波澜不惊,可老人却蓦地觉得心里一凉。
尽管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怎么清楚,可听到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时,心里还是难过的。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还那么年轻,还有爱她的丈夫和孩子,怎么......怎么......就走了呢?
......对,孩子,那时这个孩子还没长大吧。
老人忽得觉得自己的话触及到了面前少年的伤心事,张了张嘴,意欲道歉。
却是不料,少年先朝老人鞠了个躬,道:“谢谢您还记得她,谢谢。”
那语气,是真心诚意地为一个陌生人还记得早逝的母亲,而感到高兴。
果然,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有礼貌啊。到了这种时候,还来安慰他这个不相干的老人家。
老人抿了抿嘴唇,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罢了,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吧。
说罢,赤司征十郎直起身,一扫先前的哀愁,笑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她做个发饰的。”他拉了拉身旁的小姑娘。
那个容貌隽秀的姑娘微微低了低头,有些害羞。
是了,因为少年母亲的往事这么一岔开,他都忘记正经事了。
该说些开心的事情。
眼前的一幕,恰与二十年前的那日重叠,往日严肃的老人此时也不禁打趣了起来:“给未婚妻?”
“是。”少年毫不犹豫地应道,眉眼间尽是盈盈的笑意。
近卫辉映夜立即抬头瞪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真真是,这人今天做事儿怎么如此没谱。
“好姑娘,听话。”察觉到小姑娘微微害羞的小别扭,赤司征十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给老人家说。”
近卫辉映夜一张白净的小脸儿此刻是红透了。这话说得暧昧之极,像是他俩真有什么似的。
行吧行吧,他俩之间确实是有什么的。只是,这会儿真不想搭理这个人啦。
于是近卫辉映夜微微颔首,却不搭话。
没得到答案的赤司征十郎只笑笑,然后道:“她胆小,不太会在人前说话。”
这是他第二次在人前说她胆小,上一次还是在京大遇见他队友的时候。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的老人家还没笑,近卫辉映夜也没怒,倒是一直仗着处在隐身状态,就在进店后肆意赏玩的花鸟卷和次郎太刀被炸了出来。
次郎太刀&花鸟卷:骗鬼嘞!
这小姑娘胆子多大,他们最最清楚啦!
还有还有,打什么簪子之类的,容他们两个对美学颇有研究的发个言行咩?
然而,赤司征十郎自然是不给他们机会的。
“老人家,您看她的头发,可用玉作衬?”赤司征十郎的手指轻轻绕起几缕青丝,然后再看着这如墨的发丝从他的指间滑下。
白玉配墨发,大抵是天然绝色。
假装做洋娃娃的近卫辉映夜连动都不动,由着他摆弄。
反正她是看出来,这个人今天似乎打定主意想玩“恋爱套路”,既然阻止不得,索性由着他去,然后自己假装啥都没看见,反倒没那么尴尬了。
小姑娘微垂眼眸,看着玻璃柜里的各式花簪出神。
柜子里有的是金鱼,有的是花蕊,有的靓丽些,有的沉稳些,花团锦簇地摆在一起,煞是好看。饶是自小便华服美饰的穿着戴着,面对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时,近卫辉映夜还是不由地感叹一声——
曲径的饰物,着实匠心独具。
有哪个小姑娘能抵挡这些的诱惑呢?当年的诗织阿姨,是不是也如每个女孩子在面对这些饰物时所想的一样,希望把它们都收入囊中呢?
就这样,从小看到大。长大了才发现,那时的小心思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想要拥有,变为想要爱的那个人为我拥有。
那个俊俏的少年郎手里摘下的,定是这世间最美的花朵。
那么,他会为她,摘下一朵什么样的花呢?
看着那低着的小脑袋,赤司征十郎轻笑了一声,而后朗声道:“我的好姑娘合玉,就麻烦老人家做个玉簪吧。”
顿了顿,又道:“簪上,雕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