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3年11月28日, 东京。
在如今的千代田区内幸町一丁目,日比谷公园的对面、帝国饭店一旁的NBF日比谷大厦的位置,建造历时三年,花费十四万円,名噪一时的鹿鸣馆, 此时才刚刚落成。
在这一晚, 鹿鸣馆举行了隆重而华丽的开馆仪式,时任外务卿的井上馨发表开馆主旨演说后, 这座在当时代表着文明与开化的力量的城堡, 如一阵新风暴一般,霎时席卷整个日本。
近卫辉映夜静静地站在远处, 看着眼前这座如今只存在于资料照片的华丽宫殿。不可否认,这幢建筑的设计,即便以百年之后的视角来看,依然对人有着着魔的吸引力。
在这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在舞曲中旋转出一轮又一轮人世的悲欢离合。
少女又深深看了眼夕阳下鹿鸣馆在草地上投影出的长长的影子, 而后把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利落地转身, 意欲离去。
此时, 恰好从院外开进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子在少女身前五米处缓缓停下, 车轮与凹凸不平的石子砖路面摩擦, 发出粗重的刹车声。
车子停稳后,就见车上下来一个人,他快步走到后车门出,手扶在门把上,准备拉开车门。可不知为何,这个在现代异常普通的动作,在明治时代却格外艰难,那人吃力地拉了几次,脸都涨得通红了,这才把车门拉了开来。
组装车吗?少女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非常抱歉!”一拉开车门,那人就忙鞠躬,向车里的人道歉。
“嘛,算了,也不是你的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只见她伸出一只穿着精致高跟鞋的右脚,而后缓步走下了车,“不过这种洋人的玩意儿可真不靠谱啊。”
“这话如今可不能乱说啊,夫人。”那开车门的男子听后,就更紧张了,忙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了呀。”女子方才高昂的头微微低下,喃喃道,“我知道的。”
傍晚的长风,在几人之间停步,凝固。
片刻的沉静之后,女子的脸上又恢复了方才有些漫不经心的笑意,扬声道:“通子,你还要在车里坐到什么时候?”
“啊,不好意思。”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而后车里又走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她虽穿着与女子一样做工繁复的洋服裙子,可整个人却仿佛缺乏自信一般缩在一起,就像她怯懦的声音一样,“让您久等了,母亲。”
对于从小生活在传统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日本女性,想要突然接受西方的思想和西化的生活,恐怕不止是“困难”一词所能形容的吧。
比之于困难,更是惶恐、惊异与不安。
可偏偏,对于这些贵族夫人和小姐而言,这是她们所必须要做的,是这个国家,和她们的家庭,交给她们的任务。
一如他们的父亲和男人一般,在这座宫殿内,“战斗”。
近卫辉映夜微微低头,恍若未闻般直直走了过去,而对面的三人也不由地身体僵了一僵。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对面的夫人小姐朝近卫辉映夜颔首,作算行礼。
而近卫辉映夜也伸出右手,轻轻压了压礼帽帽檐回礼,与此同时,余光在被称为“通子”的少女面上一扫。
很心酸吧,很悲哀吧,可是除了顺从,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有吗?
没有......了吧......
少女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低,以掩盖住自己忽然暴怒到狰狞的面容。
话说这种无力的情况,不就跟她和赤司征十郎现在被两个傻叉组织胁迫执行任务是一样的嘛!
——好不容易的正剧画风又被带歪了喂!
——↑你本来就是爆笑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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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近卫辉映夜分好工之后,赤司征十郎便快速制定作战计划,以鹿鸣馆为中心,对附近五公里范围内的地方进行了一圈排摸。
考虑到这次任务所在的是明治时期,他还特别挑了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长曾弥虎彻和陆奥守吉行。
对于这个配置,连今日的近侍宗三左文字都忍不住发表意见了:“要我说实话吗,主公?”
极为罕见的,他那平日里平和中略带哀怨的表情,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纠结。
“你也可以选择把话放肚子里的。”赤司征十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一脑袋少女粉长发的打刀在想什么。
“......是。”于是宗三左文字选择把话说给肚子听。
讲道理,连他自己都觉得,比起来当什么近侍,和歌仙兼定搭档去洗被单,或者陪着弟弟小夜左文字,给刚种下的柿子树浇水,都更适合他。
“最近出了一款香水洗洁剂,据说衣物不仅洗得干净柔软,而且洗完晒干后可以留香很久,等你回来之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吧。”
昨天下午,在收被褥的时候,歌仙兼定对他说道。
在这个刀刀奋进的本丸里,想找到一个洗衣同好可真难啊,尤其还总有几个喜欢穿着破破烂烂脏衣服负隅抵抗的孩子。
——被被:不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