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的油烟机骤时停了,房子里静得有些吓人。
楼梯的那一头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宁希玲展开掌心已经被揉得不能再小的纸团,按照上面的数字输了门上的密码。
林竹虽然病着,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性却没有改变。大概是那小小的十平米的密闭空间藏了他这辈子都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从来不会让除了妻子之外的人进来。哪怕她进去,林竹也会盯着,不允许她触碰任何她不该碰的东西。
工作室的门禁密码每星期都会换一次。早年间林竹都是不定期更换,多则每天,少则也不会超过五天。
前天医院在房间外面又添置了几个高清摄像头,打电话来通知的时候恰好赶上林竹复建,不过她知道丈夫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了。
为了在林竹察觉之前进入房间,她借口工作室丢了贵重的东西。今早去中控室查了监控,记了大门的密码。
好在今天不是固定的更新时间,她试了一下,门就开了。
里面依旧是浓重的杉木香,沉静得让人相信这只是一间装潢考究的书房。
她没有开灯,打了一盏冷光手电照了照那面熟悉的墙。
左边是林竹获得的几项奠定职业生涯的最高奖项的获奖证书。右侧就显得比较满,林弦从小到大获得的各项荣誉都被贴了出来。
书桌上除了一本《礼记》,就只有一张和林弦的合照。
翻了翻后面的书柜,除了一些音乐教育类书籍和收藏的乐谱,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
她转身拉开桌子下的抽屉,一眼就看到了相框里的自己和林微。
儿子出生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说和自己像。有了林微以后,却再也没有人说了。女儿和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照片大概是林微八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她难得给女儿穿了一条和自己同款的红色的印花长裙,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
女孩遗传了母亲的欧式双眼皮,眼眶微微有些凹陷。宁希玲的外婆是维吾尔族,多少有点波斯血统。但她自己的瞳色就已经和汉族人无异了,林微也一样。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这张照片了。
相框下面压了一叠《乐动人生》。在林竹退休之前,这些杂志都是他负责主编的。
所有杂志都按照日期按次序排好,她数了数,少了一本。
下意识地找了找2012年下半年的期刊,果然就缺了那一期。
2012年12月下半月刊。
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抹夺目的金被血色染红的画面……
“你怎么了?”
狄颢握住他紧扣在一起的手。
“没事……只是头晕,有点恶心。”
“是不是刚才做饭油烟太多了?家里有没有备用药,我去给你拿。”
眼前的人依旧没有抬头。
“那你乖乖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不知道这句话触及到了他哪根脆弱的神经,林弦把手臂放了回去。
头发已经完全散了,黑色的皮筋勾连在最长的那丝发梢上。额头上的暴起的青筋也渐渐和胭红的肤色融合在一起。
几缕长发耷在眼前,颓败而无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教授有些狼狈的样子。
林弦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用右手伸进他的卫衣,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后颈。
冰凉的触感让原本逐渐发热的身体恢复了几分理智。
可林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直勾勾地盯着狄颢因为卫衣被大力拉扯而暴露的锁骨。
咬了上去。
……
在梦里,一切罪恶都从眼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只有人的悲伤——人的巨大的悲伤,如同充满天空的月光,依然孤寂而严酷地存在。
——芥川龙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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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