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对此颇有避讳,但多少也顾忌着面子,不会当着小三生的面说闲话。
那些尚未成熟的孩子却不会有什么顾忌,言语侮辱叫骂、行动排挤已经是最轻微的歧视行为了,有些孩子甚至认为自己的不幸也是路三生带来的。
——小孩子的迁怒总是没什么理由的。
后来或许是刚到来的路三生太木讷,少有反驳,抱团的孩子们欺负得也就越来越过分,甚至在雪夜偷走了她的外套,并将她骗到门外,关了一整夜。
年纪尚小的路三生因此发了三天高烧,差点死在医院的病床上,之后那些孩子却仍是不知收敛。
到了上学的时期,排挤欺负更是变本加厉,甚至路三生原本的朋友也加入其中,成为欺凌的一员。
大人们因为格外忌讳鬼怪的传闻,对此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或明或暗的排挤一直持续到大学时期,路三生搬出了福利院,换了生活区域,又结识了沈乔那几个对灵异颇有兴趣的新朋友,情况才有所好转。
而这个悲剧的起源不止是那见鬼的撞鬼天赋,更有路三生父母的畏怯与抛弃。
场景从路三生踏进大学校园的时刻翻转到了她更年幼的时期。
那时候路三生大约五六岁,还在上幼儿园,父母皆是高级知识分子,属于高收入人群又恩爱多年,本是人人称羡的模范家庭。
然而就是在这样好似坚不可摧的家庭中,他们却开始对唯一的亲生女儿产生了恐惧。
「她今天又说胡话了,那里明明没有人,却突然要拉我走,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已经两年了……..」
「看来大师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是阴间来得讨命鬼啊,否则正常人哪能看到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她迟早会害死我们的…….」
「我们、我们还年轻,还能再有孩子,可是命没有了该找谁喊冤…….」
「我们……把她丢掉吧……」
流泪的母亲将头埋进丈夫的怀里,昏暗的灯光下,丈夫一脸为难稍有迟疑,最
约五六岁,还在上幼儿园,父母皆是高级知识分子,属于高收入人群又恩爱多年,本是人人称羡的模范家庭。
然而就是在这样好似坚不可摧的家庭中,他们却开始对唯一的亲生女儿产生了恐惧。
「她今天又说胡话了,那里明明没有人,却突然要拉我走,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已经两年了……..」
「看来大师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是阴间来得讨命鬼啊,否则正常人哪能看到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她迟早会害死我们的…….」
「我们、我们还年轻,还能再有孩子,可是命没有了该找谁喊冤…….」
「我们……把她丢掉吧……」
流泪的母亲将头埋进丈夫的怀里,昏暗的灯光下,丈夫一脸为难稍有迟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拍着妻子的背,低声安慰着她。
沉浸于恐惧挣扎的两人并没有看到身后房门虚掩着,他们的女儿抱着她刚刚收到的玩具熊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在小女孩儿的身后,站着长大的路三生,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同样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些凌乱的额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情。
顾远溟没骨头似的半靠在路三生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腰,而后者竟也并无推拒之意。
“路姐姐。”顾远溟趴上路三生的肩,蛊惑似的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恨吗?”
“明明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却最先放弃了你。”
“他们根本不爱你。”
“那些孩子、那些所有欺负过你的人,你不恨吗?”
“明明你从未伤害过他们,他们却要借‘正义’之名行丑恶之事。”
“你为什么不恨他们?”
“你怎么可能不恨他们?”
“这世上没有人爱你,你怎么会不恨?”
“与我一起不好吗?只有我会爱你,我会帮你报复回去的——每一个。”
顾远溟一声哀婉过一声,仿佛字字泣血,要替路三生吐露出她多年的苦楚与悲剧。
“哈。”静立许久的路三生轻笑了一声,微微侧过头去看顾远溟,“说完了吗?”
这反应与预期的可不一样,顾远溟一滞,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路三生轻挑的嘴角。
“怕鬼并不是什么过错。”
路三生已经转回头,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屋中相拥哭泣的年轻夫妻,脸上并无痛楚,只剩下一点微末的悲悯。
“至于欺负过我的,我都揍回去了,从十一…….啊不,十岁的时候,就没有人再敢动我的东西或者将我关在门外了,小孩子的世界说单纯也单纯,看谁拳头大就行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得感谢他们,提早教给了我自保的能力。”
“…….那你还真是一副圣母的心肠啊。”顾远溟忍不住讥讽道,“难道这世上的一切苦难都是我们该受——”
路三生抬手掐住了顾远溟的下巴,后者对上她的清冷的眼神,敏锐得察觉到了眼前人的某种变化,脸色微变,却是安分地闭上了嘴巴。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既然不能抗争,那倒不如闭嘴,至少还讨人喜欢一些。”
路三生掐着顾远溟的下巴将她推远,然后微微俯身,与她对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憎恨什么的,我确实从来没有过。”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对这世上的任何人报以过期待。我救人帮人爱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从来不期待他们给我任何回报。”
“所以,我从来不恨任何人。”
路三生一字一顿地说完,又轻笑了一下。
“当然讨厌和难过还是会有的,毕竟我也是人。”路三生道,“好了,问题解答完毕——你,玩够了吗?”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
顾远溟还未从眼前之人的变化中回神,便先感觉到一股推力,她面带惊惧地看向路三生,却惊恐地发现周遭的幻境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原本昏暗诡谲的房间逐渐被风雪侵袭,显出霜雪满覆的荒原之象。
“既然玩够了,就从这里滚出去吧。”
路三生站在原处,带着浅笑与顾远溟对视,一点暗红慢慢淹没了墨色的眼瞳。
“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你们鬼怪的事,不归我管了。”
顾远溟双瞳猛缩,映在她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路三生大雪纷飞的高原之上,手中一把绘着红梅
轻笑了一下。
“当然讨厌和难过还是会有的,毕竟我也是人。”路三生道,“好了,问题解答完毕——你,玩够了吗?”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
顾远溟还未从眼前之人的变化中回神,便先感觉到一股推力,她面带惊惧地看向路三生,却惊恐地发现周遭的幻境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原本昏暗诡谲的房间逐渐被风雪侵袭,显出霜雪满覆的荒原之象。
“既然玩够了,就从这里滚出去吧。”
路三生站在原处,带着浅笑与顾远溟对视,一点暗红慢慢淹没了墨色的眼瞳。
“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你们鬼怪的事,不归我管了。”
顾远溟双瞳猛缩,映在她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路三生大雪纷飞的高原之上,手中一把绘着红梅的白伞。
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头墨发被风雪染成同色的白,随即又被掩在伞后,一步一步向着风雪深处走去了。
…….
路三生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就是欧阳黎那张放大的脸。
——从这个角度来看,欧阳黎的脸确实毫无瑕疵,怎样都让人心情愉悦。
随之而来的感觉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欧阳黎似乎没有想到路三生会这么快醒,瞪大眼睛与她对视了半晌。
直到一圈浅橙色的焰火自两人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开。
浅色的焰火仿佛某种无形的投影,遇物则隐,直到它撞上桌角的那块墨玉。
伴着一声惊呼,穿着黑裙的女鬼跌坐到地上,满身惊惧地颤抖着。
还贴在一起的两人被这一声惊醒,欧阳黎心下估摸着再不退说不准就要被路三生揍了。
她并不想去领会一个能随手掰断钥匙的人的拳头,便先一步退开半步,顺便望天打起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