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蚩尤紧紧抱着阿九, 安静地坐在蓄水边上, 半响一动不动, 像个石雕般, 连他的湿发都已在热气里烘干, 微风过后炸裂开来, 拉长的影子映照在水面上, 像只孤独的刺猬。
若是隐无欺这么抱着,阿九肯定早睡着了,可是抱的人是蚩尤,阿九就一直像只炸毛的猫样, 不住低哼:“够了吧,放开我!”
蚩尤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胸口,浓烈的气息窜进鼻腔, 阿九非常不适又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地哄:“好了,乖, 快放开我, 我快被你勒死了!”
“想怎么样,你说句话行不行?”
“我真喘不过气了!”
他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念叨半响, 蚩尤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是说好做兄弟吗?现在与我母上算怎么回事?”
阿九觉得有水滴在了背上, 被烫得一抽, 又是提及盐母,心底有点崩溃:“我哪儿知道,你问她去呀!先放开我好吧!”
蚩尤轻轻松开了手臂,阿九还没来得及喘息,又被他整个儿压在了地上,他伏在阿九上方,猩红的眼睛对上阿九,灼热的气息喷在阿九脸上,熏得阿九头皮一紧:“你又没喝酒,别撒酒疯哈!”
蚩尤又说:“不是说好做兄弟吗?”
阿九推不动他,十分无奈:“就算还是兄弟,也没有这样的吧!”
蚩尤:“有,既然有兄弟在身上盖了我的私印,那我今天就算是强要了他,也……”
阿九连声打断:“打住!打住!这是死仇!碰了我就绝对绝交!”然后又有点心虚:“我说那印儿是不小心砸的你信吗?”
“那我现在,认真给你盖一个。”蚩尤作势要亲他,阿九慌了:“真要绝交的,我说话算话!”
蚩尤到底还是没有亲下去,他叹息一声,颓丧地翻身躺在旁边摆成个大字。阿九得了自由,连滚带爬地瞬间离他三丈远。蚩尤偏头看他,那眸光中的幽怨烫得阿九又是一跳:“我有心上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那又如何!”蚩尤伸手一招,手里便出现一把银圈儿,他躺在那里,一边一个一个给自己带上,一边念叨:“你也就欺负我舍不得伤你。”
阿九见他那眸中猩红逐渐消退,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有失控,取了圈儿就是红瞳,顿时觉得刚才被占了便宜,有些冒火,却又无话可说,于是扭头就走了。
蚩尤望着那个背影有些无奈,他当然去问过盐母,盐母说:现在有他在前吸引众目,后风家定没有闲时针对你了,你当着力于点将封神之事才对,岂能为此废了大计。
盐母虽然没有明言与阿九的关系,但是蚩尤也不傻,这明明就是红果果的利用阿九!阿九定是被算计的有口难言……
他原本心中抱歉,可看见阿九足面那个私印儿,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特地取了圈圈儿想放纵一下。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的,可阿九的排斥与不适那么明显,抱了那么久,都一直僵硬着身体,没有丝毫改变,强行要了,估计真会和阿九说的一样,死仇绝交了吧,无欺剑估计也不会放过他。放开阿九,他不后悔,却很惋惜,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么抱一下了。
蚩尤烦恼地抓了抓头,向一边吼:“看够了吧,有没有瞎!”
祝融便在不远处显出身形来,笑:“原来九黎川已经放.荡到了母子与君三人行了,听闻蛮荒界也没有此种韵事,今日,本尊真真是大开眼界了。”
蚩尤站起来呲声:“比起你梦瑶川父女母子闭门之乐,我们这点韵事何足挂齿。”
祝融霎时就铁青了脸,蚩尤却毫不在意,又道:“没空跟你扯这些见不得光的恶心事,此次相约有何事,一次说完拉倒,省得再碰面,彼此都难受。”
祝融缓了一口气,看向那波光淋漓的水面,道:“天龙族执刑首座被贬斥入你九黎川,你可知其中缘由?”
“缘由没兴趣知道,但敖烈已为腾蛇,就是我九黎战将,第七层最后那根巫妖藤迟早得给他拔了。”蚩尤撸着胳膊上的银圈儿,心中有些荡漾,现在大概除了母上和他的小队,没人知道阿九搭上了无欺剑吧,以母上之计,阿九这块香饽饽可能钓不少傻子前去送死呢。他看着祝融,又想试探一下:“你家那仨傻儿子,可得看紧点儿,最好别招惹我家阿九,否则,落我手里,可没啥好果子招待的。”
祝融想起那仨已经被西王母宠溺得无法无天好爱愁人的崽子,也是有些无语,但到底不好帮着别人损自家儿砸,就只能当作没有听到,说起此次真正来意:“不久前,遨游被刺,遨云失踪,遨流闭关,青龙白龙各成一派,天龙族即将分崩离析,族下战将要重择一方。”他顿了顿,看着蚩尤的眼,又道,“你若能降伏多少,还望务必尽力,总归好过让白离川得了便宜。”
蚩尤抬眼:“降伏?可笑!武力屈使何言归宿,我九黎,可干不出来此事!!”
“你总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上得来战神殿与我并肩?纵观九霄上下,又有多少男儿不是尚于武力,何必顾忌各方主母使难,她们的战场与我们不同,优胜劣汰是必然趋势,总不能因私喜好便废了天伦大忌。”火灵尊一脸严肃,“蚩尤,顾好你自己!”
蚩尤沉默,祝融又道:“你九黎地广物博,却弱小居多,难道不是你们看护得过于周全之故?你立于究体之顶,亲兵却是一群细鸟,岂不可笑?蚩尤,当断则断当弃则弃……”
话题过于沉重,蚩尤不想继续,就笑扯打断:“鸟怎么了,世间男儿,谁胯.间没有一鸟!你还瞧不起人家,有种自己切啦!”
“本尊与你言正事,你却在此胡扯!”祝融气得脸又青了,恨声道:“岂有此理!”
“那么多道理,怎么不回家教育你儿子?”蚩尤转身准备下水,不想再搭理他了。
祝融得了个无趣,恨声离去。
蚩尤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奈,这个最年轻的四御尊神,曾经的跟班儿哥哥,哎……
……
阿九慢悠悠地回到茧屋,澡没泡好,还受了一顿惊吓,此时精神极端萎靡,偏偏身上还到处是蚩尤的味道,他十分后怕,万一蚩尤真没把控住,真的有点什么发生了,该怎么办……他瞅了眼青锋剑,心情开始低落,无欺剑是会嫌弃他,还是会毫不在意?他纠结起来,不管是嫌弃还是毫不在意,他都不满意……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算满意,然后就自己跟自己生气起来,好好的茧屋不呆,跑外面蹲着。
天色微明,旧州塔已经有人在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