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生一本正经，客客气气地道：“其实我并无大碍。”

只是衣角被擦到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事。

车轮辘辘刻意从他这边碾过来时，他早注意到了，有个小丫头一脸兴奋，指着他跟车夫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本来马车是撞不上谢生的，可他见那马车像是要往花间楼停，就侧了个身子被马车擦到衣角，在小丫头眼巴巴的目光下，顺势上了马车。

正巧，马车上坐着一位王生嘴里的青荷姑娘。

而这位青荷姑娘显然也觉得谢生长得不错，认认真真地赔过罪，自我介绍一番就想请谢生大早上地喝茶。

显然是想谢生再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害怕凡人听见，乐娘无声地长嘘一口气，原来阳间的妓子跟阴间一模一样，都这么没皮没脸的。她跟谢生比比手势，示意王生还在青楼没出来。

谢生同时对着一人一鬼点点头。

青荷一脸惊喜，乐娘则一脸惊吓。

气氛正暧昧，谢生伸手抓住别人看不见的乐娘，笑着凑近青荷，似乎想抚摸青荷的秀发，顺手就把乐娘的魂魄往青荷身上甩。

乐娘：？？？

心神激荡的青荷垂眸娇羞，不想瞬间眼前一黑。

突然发现自己不再轻飘飘的乐娘没好气地打掉谢生的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让她附身？

吓死个鬼了。

她还想开口抱怨几句，眼角余光瞟到刚才的小丫头脸色一变，乐娘瞬间干咳一声，随口道：“你先出去，我和公子说会儿话。”

丫头的脸色更加古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姑娘，该下车了。”

乐娘：“……你先下去。”

面色沉沉的“青荷”被笑容明朗的谢生扶下车，两人默默从后门进去，跟着小丫头到一处屋子，轻幔红纱，看样子是青荷的。

掀开那门帘一看，刚好能看到王生还在那大堂赖着不走。

小丫头机智把青荷姑娘刚才的举动理解为“欲拒还迎”，此时正要兴冲冲地跑出去沏壶茶，结果又被青荷给叫住。

“你看那是不是王公子？”乐娘指指王生问道。

小丫头探头看了看，不解其意道：“是啊。”

“他和谢公子是旧识，你把他一起请过来喝茶吧。”乐娘想想又补充道，“谢公子帮他掏钱，但你就说是我请的。”

小丫头晕乎乎的就去了，一边走一边感叹，青荷姑娘真勤快，一大早就开始招揽客人。

王生就这样被请进去。

而谢生又一次默默藏在角落看戏。

他一进去就看到低眉顺眼，优雅品着茶的青荷。内心不由生出一阵感慨，自己果然是情场老手，连青荷都对自己中意，非常自豪的王生觉得自己肯定能“行”。

怀着这种心情，王生觉得青荷喝茶都是对自己的一种勾引，水亮亮的唇，粉嫩嫩的舌，不断吞咽的喉咙……王生体内渐渐燃起了火。

自己肯定没毛病，王生欣慰地想道，看着青荷的眼神愈发热烈。

乐娘从没上过别人身，一时新奇，就连喝茶也觉得有滋有味，见王生凑近了，才抬头绽放一个温柔的笑。

她特地用爱意满满的声音道：“王公子。”

莫名感觉熟悉的王生出乎意料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点点头。

乐娘又道：“公子知道我为什么要陪你吗？”

王公子放松道：“肯定是因为……”

不为钱那肯定是因为喜欢了，刚才的熟悉感肯定是错觉。

乐娘抢先接话娇羞一笑道：“人家喜欢你呀。”

意料之中的答案又让王生一哆嗦，他有些愣神，青荷姑娘以前是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有点像……那个对他告白的怪物？

不，不可能。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刚燃起的一丝火苗瞬间被掐灭，王生不由心一凉，还有点慌。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非得找个郎中不可了，不然怎么看谁都像怪物？

乐娘滔滔不绝地开始帮助王生回味那些恐怖经历，比如“喜欢呀”，“云雨那么多回”，王生是越听越失神，整个人都陷入恐惧与迷茫。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声娇呼，直接把迷迷糊糊的王生吓得跳起来。

难道自己面前坐的还是怪物，又有一个人跑出来救自己了？

然而并不是，王生瞪大眼睛去看，就见自己的妻子陈氏冲进来，将一张纸狠狠地甩在自己脸上。

等等，陈氏？

自己不是在青楼吗？

一个妇道人家闯进来干什么？

王生愣愣地捡起纸，浓墨重写的三个字格外扎眼。

那三个字歪歪扭扭的，王生艰难地辨认了一番，不可思议道：“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