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秀那一巴掌抽得李志红整个人都歪过去, 他捂着脸，耳朵里发出嗡鸣声, 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

简秀冷冷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言不发。

附近都是街坊邻居，他李志红要是敢来硬的, 有的是人替她报警。

李志红感觉到面颊滚烫红肿起来, 用手盖着脸, 强撑着面子勉强道：“你……力气大了许多, 这些年养得还挺好吧？”

“……”简秀无声冷笑：“快给我滚！阿真不是你儿子，你这个混账——”

李志红手一边撑着门不让她关门，一边低声下气哄道：“秀，你小点声, 人家都听着，你让我进去说, 我是真的遇到难处……”

简秀二话不说，也不管他手还撑在门缝中间强行把门关上，李志红手指被夹了一下, 惨叫着抽出手。

铁门木门全关上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又是怒、又是窘迫, 他环顾四周，陆陆续续有人探出头来往这边望，议论纷纷。

简秀进了门, 刚刚用尽了力扇他的手掌突突发跳发涨，她勉强撑着在沙发边坐下，拿起茶杯想喝口水, 一不留神没拿稳。

一地碎玻璃渣和茶叶渍。

简秀蹲下去收拾完坐回去，心乱如麻，长叹一声，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

那年她被人欺骗，怀上身孕才知道对方根本不想负责，绝望到极致时她甚至想寻死。

李志红当时是厂里的技术员，追求她一整年，她本来没看上他，到那时偏他愿意认下别的男人的孩子，简秀在外婆的要求下不得不答应结婚。这个男人刚开始真的如他承诺的那般好，待她百般小心照顾，不让她做重活，按月工资全上交，慢慢的她被感动了，愿意好好和他过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

李志红满以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但简秀一直没再怀孕。他怀疑简秀偷偷吃避孕药，不想再生孩子，简秀再三否认后又让她去检查。又过了几年，李志红才偷偷自己一个人去查，结果，是他自己有问题。

得知自己无法生育后，李志红整个全变了。暴躁易怒，还染上了重度酗酒的恶习，开始是摔东西，到后来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开始向他从来不伸一指头的简秀下手。

念着对方曾经的好，念着自己一个人难以抚养孩子，这种日子简秀忍了四年，直到最后，她发现这个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根本无法挽救。

杂种？

原来李志红表面上对孩子很好，内心一直就是这样喊他……

揍得那么狠，她扑上去挡都挡不住……

小真住院的时候，她只想拿一把刀杀死李志红，一点一点在他身上把肉割下来。

孩子叫了他十三年的爸爸，都叫不出来一点亲情。

而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有脸回来，有脸叫阿真的名字。

简秀疲倦的用湿毛巾擦了把脸，心里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她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李志红绕了屋子一圈，脸上肿的是越来越明显，他心里烦闷，又去了常去的酒馆。

店主看见他大白天一个人来喝酒，也不意外，看他脸上那痕迹，调笑：“又是哪个相好的干的好事？”

李志红难堪笑笑，也不言语，要了二斤白的，坐下一个人喝闷酒。

他酗酒已久，身子骨早已经掏空了，两斤白的下肚，神志已经不清醒。旁边的人嫌恶地往边上躲了躲，却听见这人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早知道……操，早知道……”

“李真我认识，我真认识……真是我儿子……我是他爹！信我！”

说着说着开始又哭又笑。

旁人只当他撒酒疯，没人有心情理会一个疯子，直到他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全部吐在了路过的花衬衫小青年裤子上。

“卧槽——”

花衬衫二话不说揪着他衣领一拳就下去了，这一拳刚好砸在他下午被扇了一耳光的那半边脸，好不容易热度消下去的脸又蹭的高高肿了起来，这次肿的就像什么似的，花衬衫待要再砸，店主出来拦了一下。

“干什么，要干架出去干！先让他把酒钱结了，省得赖我的帐。”

他又不是头一回看这个酒鬼挨揍了。

等他抖抖索索从兜里掏出钱包，又半天手抖拿不住，店主拿过来，里边就一张红钞子，付了他的酒钱就没有了。

花衬衫在旁边抖脚，啐了一口，嫌恶道：“晦气，他拿什么赔我？没钱就再揍两拳——”

反正出了这门，也没人会管。Ｙ……Ｘ……Ｚ……Ｌ……

像他这种人，多半也是没有家人的，就算有家人，也被他作散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看上去像念过些书，慢条斯理道：“没钱还有手机啊。”

花衬衫笑：“对，我怎么忘了。”伸手去摸酒鬼兜里的手机，不老实就补一巴掌。李志红眼睛都红了，花衬衫抢走手机，正要把哭哭啼啼的酒鬼丢在巷子角落——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催命一样响。

花衬衫正想关机，眼镜道：“接吧，没准他家里人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