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临水,在阁台边上,我可以看见外面的繁华世景与十里红妆,所以我无事总会在那里搭一张几案,有时抚琴,有时品茶。
是我一个人,我不喜闲人来往,我只会在每月的十五才吹奏一曲,而台下人头攒动,聒噪至极。所以我总是曲终便离去。
河面上时有文人侠客乘船经过,我往往会看到侠客一袭白衣立在桥头,手持长剑,昂首迎着东来的水风。
也有矜贵的小姐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望河两岸的集市,偶尔会有人望到我这里的楼上,这时候我便不会再站到那里,我向来不喜那些明显的眼光剜我皮囊。
正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水上,我见到了他,我只是坐着抚琴,这样浮光掠影的一眼看到了他,我便站起来,定定看着那叶船。
他举杯拱手敬了对坐的人,当他仰头饮酒的时候目光便对上了我这里,他看到我了,可是我没有回避。
他放下手,目光仍然在我这里,我想,他也许会来找我,于是我坐下,继续抚我那首未抚完的曲。
他的确来找我了,此日恰逢十五,我奏了一首新曲,赠我一面惊鸿的客人。
我奏罢便离台,告诉红姑,今天不用拦着他们了。红姑惊讶地看着我:“月郎,你今天怎么……难道有你认识的人?”
我说,我孑身一人够久了,一辈子太短,我不耗了。
我听见红姑出去了,之后就是一阵喧闹声,但我知道最终能进来的只有他一人。
当他走到阁楼时,我正在擦拭我的古琴,我抬头看他,他微微一点头,声音沉稳,告诉我他叫高颐阙。我的目光从他眉眼间掠过,他目光中没有轻薄,没有愚昧,只有一澄星晖。
我行过礼,继续擦拭琴弦。当琴一尘不染的时候,我的心却落进了俗世的灰烬。
高公子坐下听我弹了一曲古琴吟,我为他泡了茶,对坐直到明月升上角楼。
后来我才得知他是南下的王爷,难怪,他有如此恢弘的气度。高公子每次来,总会带来一幅他作的图,他说等到他画满我的每一个样子,我就该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