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闭了闭眼睛，吐出了一口气：“行。”

他忽然觉得挺悲哀的，替温尧和自己。

温尧走出公寓的脚步非常坚定，步履很稳，也走得很快，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个，那栋高大的遍布着点点灯光公寓楼被他远远抛在脑后，看起来像是巨大的孤独的野兽。

一直到了停车场，看到了自己的车，温尧才后知后觉地慢慢缓下了脚步，他像是被卸了线的木偶，关节都软绵绵的，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很干燥，被风吹得有点生疼。

他慢慢坐进了车里。

他看得出来沈毅不想分手，也知道就算继续在一起沈毅还会是一个温柔贴心的男友。

凭心而论，沈毅对他来说不能说不好，三年前是他先看上的沈毅，表白的时候沈毅即使还不喜欢他，但也给他留足了面子和退路，是他自己不依不饶，不知悔改地贴上去。

他还记得沈毅那时候无奈地对他说：“你怎么这么冲动，你还不了解我，要是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呢？”

他兴致勃勃地道：“不会，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后来沈毅被他打动，跟他在一起之后，他们也是过了一段很幸福的生活，那时候他们住一起，他要干点什么连说出口都不用，他看了水果一眼，沈毅就主动给他削皮喂到他嘴里，他抬抬脚，沈毅就知道他想回去休息了把他抱起回房。

沈毅说：“你为了我连家都回不了了，我当然得对你好点。”

沈毅也很注重两人之间的特殊日子，包括在一起的第100天，情人节，圣诞节等等节日，会带他出去玩，送他各种礼物。第一个100天，沈毅工作很忙，下班很晚，为了赶回来陪他，在上还出了个小车祸，还打电话跟他抱歉，说对不起，礼物被弄坏了。

那时候温尧心里想，这辈子就是他了，再也不换。

只是后来没想到，林琅回国了，自此以后，沈毅对他的注意力，有一大半，都被林琅分了去。

每一次他有所不满，沈毅就哄哄他，让他不要乱生气，说林琅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是每一次，沈毅还是会再犯，依旧会抛下他去关心林琅。

他不想爱情里面横着个白月光，不想自己在男友心中事事屈居人后。他想做第一顺位，而不是第二，他不想自己男朋友给自己做个饭还要给白月光送一份过去，不想大晚上在被窝里睡得正好他的另一半却因为白月光一个电话就call走了，不想自己过个生日男朋友却在关心白月光是不是生病了，他不想不想不想。纵使这份爱情里有一千一万种好，但只这一种不好，就让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就连做个梦都梦见林琅歪着头对他冷笑，说你宝贝的男人，不过是我不要的弃子。

他再也不想体会一遍那种感觉了，那让他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提刀过去砍了那对狗男男。

把车驶离这个小区的时候，温尧回头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那是他住了三年的家。

然后他麻木地开车走了。

温尧回了自从买下来就没有住过的房子，家政已经来打扫过了，但房子依旧很冷清，没有丝毫人气。他睡到半夜，习惯性地想往旁边缩，却触碰到了冰冷的空气，那一瞬间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被窝是冰的，没有人给他暖被窝把他抱进怀里了，他和沈毅分手了。

他缩了缩自己冰冷的脚，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愣，想了想，却怎么样都觉得这个事情很荒诞，他跟沈毅说分手了，真的说了，他为了沈毅连家都回不去，现在连那三年的青春都喂了狗了，他好像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空空荡荡，像是做了一场黄粱大梦。

手机响了。

来自大洋彼岸的一个电话，他看了半晌，慢慢回到现实中来，然后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接了起来：“秦岚，你给我五十个不打死你的理由。”

那边背景声吵吵闹闹，他听见秦岚那个家伙傻愣愣地“啊？”了一声。

“哦对，你那边是半夜，你在睡觉吗？”

“你觉得呢？”

“啊哈哈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秦岚忽略掉他上一句话，自动接话道，“我要回国啦！”

温尧整个人缩成虾米，在被窝里瓮声瓮气：“这算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好吗？你回来别烦我。”

“嘤嘤嘤温尧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亲爱的同桌？”

秦岚是他高中同桌，两人是挺要好的朋友，秦岚高中之后就移民米国了，这么些年，两人一直保持联系，关系不错。

温尧冷静道：“我非常忍心，且心狠手辣。”

“啊你不爱我了。”

“别废话，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下午三点到！”

“好，你退下吧，挂了。”温尧把手机扔得远远的，把头也埋进了被窝里。

太冷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冬天会这么冷，他决定明天要去买个暖脚盆，以前沈毅给他买的那个就不要了。

第二天他去上班，直接把沈毅地址给了搬家公司，让自己助理去自己家候着帮忙布置就没管了。工作忙到了下午，他吃过饭后就去了机场接人。

手机里一堆秦岚的信息，一会儿说回来之后没地方住要住他家，一会儿说吃这个想吃那个，还说这些年他厨艺精进，要给温尧露一手，把他养得胖胖的。

温尧淡淡笑了笑，手指一翻，翻到了沈毅的信息：“那个瓷乌龟存钱罐，能留给我吗？”

温尧眼珠子动了动，回了一句：“可以。”

瓷乌龟是去年生日他亲自为沈毅做的，为了做这个，他拜了个大师，连着去上了三个多月的课。

沈毅的信息很快又回了过来：“我还有东西送你，你什么时候过来拿一下吧。”

温尧看了看，没再回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无论沈毅要送他什么，分手礼物还是生日礼物，他都不打算要了。

他站了不多一会儿，秦岚的航班就到了。

温尧在人群中看了半天，没看到人在哪儿，直到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短款黑风衣、扎脚迷彩裤，背上背着个大包的高大的男生走到他面前挥了下手，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嘿。”

温尧愣了半晌，失声道：“秦岚？！！”

秦岚摘下墨镜：“是我，尧尧宝贝儿！想死我啦！来哥哥抱一下！”

温尧呆呆地被他抱进怀里，直到被他在背上拍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这是秦岚？当年那个看上去有点清秀瘦削的他的男同桌？老天，怎么变得这么帅！

“尧尧，你还是这么地好看啊，一点都没变。”秦岚感慨地说。

“你倒是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狗蛋。”温尧也感慨地说。

秦岚抱着他笑了。

“我好想你。”秦岚说。

“啧啧，”温尧嫌弃地咂咂嘴，拍了拍他，“差不多得了，人这么多呢抱到什么时候啊。”

秦岚笑笑，偏过头轻轻亲了亲他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