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进去坐坐吗？”沈毅穿着长风衣和高领羊毛衫，静静看着他。

温尧用看着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让我进去吧，你会着凉的。”

温尧还是没说话。

沈毅等了等，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地站着，不知怎么地就觉得一阵火大，他一把把温尧推进了门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温尧被他退得退了两步，差点一个踉跄摔了，沈毅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他。温尧挣了挣，甩开了他的手，自己站直了，既然已经进来了，他也不想再矫情兮兮地赶人出去。

他进屋找了一件外套穿上了，再出来的时候，沈毅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温尧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礼物要是你送的，就带回去，要是······伯父伯父给的就留下，你可以走了。”

沈毅把礼物递给了他：“我爸妈的。“

他自己的礼物······现在送不合适了。

他抿了抿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

“行了你可以走了，礼物我收到了，我自己会跟……伯父伯母说谢谢的，不用你。”温尧接过了礼物，打断他。他实在是不想听到任何一句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他连想都不愿意想起。

“有时间的话，”温尧垂眼看着礼袋，“我们回去跟他们说清楚，以后你家我也不会再去，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曾经也甜蜜过，也一起回家见爸妈，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年饭，沈毅在厨房跟沈爸在忙，温尧跟沈妈妈在客厅里学着织毛衣，零点倒数的时候沈毅还抱着温尧说，老了的时候他们要一起去环游世界。

没想到等不到老，连传说中的七年之痒都够不到边。

温尧白着脸，连带着嘴唇也白了几分，捏紧了礼袋的带子。

沈毅沉静看着了温尧，忽然上前一步把人拉到了怀里，然后捏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他心疼，明明提分手的人是温尧，明明还爱着的人也是温尧，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温尧并不好受。这份不好受，有愤怒，有不甘，有委屈，还有歉疚。

他狠狠嘬吸着温尧的唇瓣，在他口腔里疯狂地扫荡。

温尧懵了一瞬，被他死死按在怀里，整个人都是僵的。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也完全没有料到沈毅竟然敢这么做！熟悉的感觉传入空白的脑子的时候，他的愤怒汹涌地从胸腔涌起来，几乎要冲破头顶。

沈毅竟然敢！

他在沈毅纠缠过来的舌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毅闷哼一声，显然是痛了，同一时间，温尧也尝到了血的味道。

腥甜浓烈。

沈毅退了出来，嘴角带着血，喘着气看着他。

温尧也看着他，然后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甩得极重，温尧整个身子几乎都被带偏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晌，沈毅用舌尖顶了顶麻了的那半边脸。

“给我滚！”温尧说，“滚出去！”

沈毅沉默了半晌，没动，他站直了身子，环视了客厅一圈：“温尧，我不同意分手，我也不会跟你回家。”

温尧身子有点抖，看了他一眼，他想说话，但刚开口沈毅就打断了他。

“我们还相爱，不是吗？”

“金鱼缸旁边的那个花瓶，是我跑了一个多月给你淘来的，因为人家不肯卖，我苦苦求他了一个月，撒谎说用来当聘礼用的，没有这个你就不肯嫁给我。”

温尧身子僵了僵。

“电视墙旁边的黄金牛头，是你去年生日我亲自去跟师傅学了两个月给你亲手做的，牛头座下还有我和你的名字缩写。”

沈毅看了不做声的温尧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睡衣，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尧温热的锁骨。

“你身上这个粉红豹羊毛绒睡衣，是你刚搬来我家的第一天，我去隔壁超市给你买的，我们一人一套，我的是小绿龟，你当时很嫌弃，但还是穿了三年。”

“你明明还爱我。”沈毅眨了眨眼睛，把涌上来的那点酸涩眨回去。

“所以别分手了，好吗？”沈毅上前抱住了他。

“我保证以后跟林琅保持距离，再也不越界，你跟我回家吧，好吗？”

要是换个软性子的，说不定就被这一番话这一个吻打动了，但是温尧没有，他在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肠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硬，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觉得高兴，也没有欣慰或者感动。无论沈毅说要跟林琅保持距离，还是说他还爱他，他都不觉得感动，他只觉得愤怒，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愤怒。

他分手是认真的，但沈毅却觉得是过家家。

“沈毅，你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我觉得你不知道，”温尧决绝地推开了他，直直地迎视着他的目光，“钱掉进了马桶我就不会要了，无论我有多缺钱。”

“同样，沾了屎的感情我也不会再要了，我再爱你也是一样，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还能闻得到屎的臭味，你说你洗干净了，谁知道呢。”温尧说。

沈毅心里一痛。

“温尧。”

“没别的事你出去吧，我还要换衣服上班。”温尧转过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么？即使我不再跟林琅来往？”沈毅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窥探出一些别的颜色。

温尧笑了一下，也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沈毅皱了皱眉，语气有点迟缓：“如果你需要······”

“我是需要，但是你做不到，林琅是你青梅竹马，他家庭破碎，学无所成，楚楚可怜，处处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他就活不下去，所以你怎么可能放着他去死而不管呢。”

“到那个时候，你要是管了，怕得罪我，要是不管，自己良心又过不去，等他真的下场凄惨，孤苦伶仃，你心里疼惜，说不定又会回过头来恨我。”

“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到结局的爱情，你说，我有什么捡起来的必要呢。”温尧语速不急不缓地说，抬头看着他。

沈毅静静站了半晌。

温尧脸上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沈毅却知道，这回他们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温尧是铁了心要走，当初那个说要和他一起到老的人，先背弃了诺言。

“我知道了，“沈毅顿了顿，觉得喉咙有点干，他咽了口唾沫才觉得好了点，“既然这样，那就分吧。”

温尧没吭声。

沈毅转过身，一脚一脚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又回过头来，深深看了温尧许久，最后弯腰鞠了个躬。

他说：“温尧，这些年，没能给你一份好的爱情体验，真的，对不起了。”

“不过，最后求你一件事，别那么快找男朋友，好吗？”

温尧：“那我也求你一件事，分手就别拖泥带水，明天就和我去和你爸妈说清楚，以后除非必要，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沈毅没回答，许久，他笑了笑：“温尧，我确实不了解你，你真的太狠了。”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温尧，但直到这一刻，他又觉得其实无论他对得起对不起，他们是注定要走这一条路的，正如他一开始的预感一样，温尧他驾驭不住。

他忽然有点恨上了温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