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冲他招了招手。

温尧脸色僵硬地应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沈妈妈热情的架势，不太对劲。

他回头看了沈毅一眼，沈毅却拎着礼袋跟着沈妈妈往家里走了了，温尧顿了一下，只好也跟上去。

在沈毅即将走进大门的时候，温尧扯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走廊里。

大黄仰着脑袋跟在他们背后，哈哧哈哧地呼着热气。

“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温尧看着他，“为什么伯母是那个反应？”

沈毅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深深地看着他。

温尧看出了不对劲，他扬起了英气的眉毛：“你没说？”

沈毅喉结动了动：“抱歉。”

温尧直直看了他半晌，两人目光对峙着，谁也没说话，大黄仰着头等着急了，哼哼唧唧地拉着他的裤脚就开始往里面扯，温尧让它拉得没办法，只好放弃了对峙跟着它走了。

沈毅没动，站在原地看着他被大黄拉扯的背影。

沈妈妈喜欢在院子里种花草，其中还有很多冬天都依然青绿的绿植，整个庭院的光都像带了滤镜似的，温和的自然光打在温尧身上，让穿着黑色大衣的温尧多了几分柔和，他一边走一边弯腰轻轻拍着大黄的狗头：“诶，慢点走，裤子要被你扯烂了。”

这幅景象和以前一模一样，却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沈毅心里思绪繁杂，他静静看了半晌，出了会儿神，才抬脚走了进去。

他昨晚的确没来得及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两人很久没回去的原因，沈爸沈妈非常想念温尧，他一打通电话，只刚说了一句他们明天会回去，沈妈妈就开始数落他。

为什么这么久不带温尧回家呀

温尧现在没有家人给他过生日，我们就是他的家人，工作再忙你也不能忽略他呀

又说

怎么现在才说啊，家里没有他爱吃的菜了，明天一早得去买菜了

又问

明天大概几点到，我现在先去定个蛋糕，把家里布置一下

······

他就没说得出口。

而且，他确实也不太想说。

不管两人之间是谁亏欠谁，他都不愿意一刀两断，不分手他怕温尧难受，可是分手了他又舍不得，他没想好怎么样才能继续藕断丝连，他们现在的境地，他就连继续往温尧身边凑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妈妈往厨房里喊了一声：“菜做快点，小幺回来啦。”

厨房里沈爸爸应了一声，边擦着手边走出来，看到沈毅，叹了一声可算来了，又把他手上礼物全扔沙发上，拉着人进去做菜了。

“小温等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先陪你阿姨说说话。”沈爸爸笑着回头喊了一声。

温尧也笑着应了一声，点点头，被沈妈妈拉到了沙发上，听着她教学新学的针织法。

他心不在焉，嘴角带着斯文的笑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沈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问：“怎么啦？饿了？还是开车累了？”

温尧淡淡笑笑：“没有，太难了，听不懂。”

“哪听不懂，我给你讲，你学学就好，不会也没关系，又不用你给沈毅织，有时间我给你织一件。”沈妈妈说。

他们对他是真的好，很多待遇是沈毅都享受不到的。

其实温尧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那是温尧离家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无家可归，沈毅就把他带回来过年了，那时候沈爸沈妈虽然眉目间都是笑意，但笑容里却带着几分疏离。

虽然早在沈毅十七岁，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沈毅的性向问题，但沈毅带人回家并不是第一次了，隔壁家那个林家的小孩就被他带来过好几次，那时候沈毅喜欢他喜欢得紧，沈爸沈妈却都不满意，所以一直对沈毅的眼光没什么信心，而且听说这个还是和家庭断绝关系来投奔沈毅的，因此沈爸沈妈一早就对温尧有了不好的印象。

但温尧却和以前那个不一样，他自立，懂礼，有分寸，也有礼貌，并不像是根无主意无骨头的藤蔓，而且也长得好看，嘴甜会哄人也会疼人，因此沈爸沈妈就慢慢对他上了心，对他就像对儿子一样，沈妈妈每年冬天都给他织毛衣，只给他一个人织，没有沈毅的份，沈爸爸会在他每次过来时挑他喜欢的菜做，还会让他打包一大堆带回去。

温尧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他开口好几次，都没能把他们已经分手了的事实说出来。

一直到了餐桌上，温尧都找不到能说的机会。

今天的菜非常丰盛，沈爸爸甚至还做了佛跳墙和荔枝肉，熬了乌鸡汤煎了鱼，还做了饭后甜点。

沈爸沈妈坐在对面，沈毅和温尧坐在一边，还是和以前的老规矩一样。

沈爸爸笑着说：“小温多吃一点，又长了一岁，快长快大。”

“蛋糕我们留到晚上再吃啊，中午吃太多，等下该睡不着午觉了。”

温尧捧着饭碗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松子鱼，无奈道：“爸，我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