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互助篇

飞机平稳飞行。

林珂思戴上眼罩，遮住亮光，困意渐浓。

凯文走到翠西身边，轻拍她的肩膀，让她吃点东西再睡，因为早上大家都错过了早餐时间。

翠西睁开惺忪的眼，摇摇头，她太累了，完全没有食欲，甚至没有清醒，只想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早上赶飞机的过度运动，让身体本就娇弱的翠西有点吃不消，整个人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也没有任何胃口。凯文只好作罢，他回到座位，调低座椅，也开始睡觉。

阿玲睁开眼，不经意间看了凯文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由于赶早班飞机，乘客们都很疲倦，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酣睡的呼吸声。

一个小时后，飞机在穿梭云层时，遇到气流，有点颠簸，但不一会儿就恢复平稳。

广播里传来空乘的例行安全广播。

机舱里渐渐有些响动，很多乘客已经睡醒。漂亮的女空乘推着饮料车缓缓走来，亲切柔和的声音，周到体贴的服务，赢得乘客们的点头称赞。

过道上，两个乘客微笑着侧身谦让，互相擦肩而过。

整个机舱里，去洗手间的，聊天的，拿东西的，吃东西的，休息的，看报纸杂志的，听音乐的，拍照的......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虽然有些微声响，但大家都很有礼貌地控制音量，一切是那么杂乱而又祥和。

林珂思已经醒来，她看到旁边睡熟的可琳搓搓手臂，就招手向乘务员要了一张毛毯，轻轻给可琳盖上......她转头看向窗外，底下的云层就像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白白的，软软的，她感觉自己正在漫步云端。

这时，飞机突然又颠簸起来，这次有点剧烈，不像普通气流的冲击。

正在熟睡着的乘客纷纷睁开眼睛，正在聊天的人也停止说话，大家不知所措地抓紧扶手。空乘们高声让过道上的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这时，乘务长匆匆向驾驶舱走去。

不一会儿，乘务长打开门，深深呼吸几下，脸色恢复如常，缓缓走出来，朝盯着她看的乘客们微笑并打招呼。

林珂思从小就对人的表情观察十分敏锐，她能看出乘务长表情的细微变化，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掩饰再好，微不可察的蹙眉，眼神中透出的一丝惊慌，都暴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有点紧张。转头看向窗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飞机已经降到云层之中。而且，窗外掠过的云颜色很怪异，不是晴天时的白色，也不是雷雨时的铅色，有点儿灰黄色。这是什么云？

驾驶舱的门又一次打开，这次走出一位体魄壮实，身穿机师服的男人，他走到广播处，拿起话筒，说道：“各位乘客，大家好，我叫伊文，是这架飞机的副机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非常重要，请大家务必认真听。”副机长看着机舱里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语气更严肃郑重起来。“请大家务必关闭自己所有电子设备。目前飞机由于受到某些信号干扰，航班已经偏离既定航线。”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原本我们并没有太过重视，因为我们的飞机是全世界最结实安全的，不过……总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将大家安全送到目的地。”说完他匆匆返回驾驶舱。

乘客A：“奇怪，他出来干嘛的？”

乘客B：“出来讲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吓唬我们。”

乘客C：“我感觉自己开始紧张起来了。”

乘客D：“飞机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乘客E：“听说这飞机采用最新型系统操控，应该会很安全。”

乘客F：“我打赌他就是来警告我们：收起你那老旧笨重的电脑，你的电脑信号强得让我们的飞机偏离了航线。”

乘客G：“得了吧，回到公司，我一定要让公司给我重新配一台新的，让这台老东西见鬼去吧。”

......

机舱里乘客们议论纷纷。林珂思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诡异颜色的云。

飞机再次颠簸起来，这次更加剧烈。小桌板上的水杯和零食掉到地上，撒了一地。很多乘客惊声尖叫，急忙趴下座位，双手护着脑袋，过道上的空乘和乘客也慌忙蹲下，随手抓住一切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猛烈颠簸，让可琳和翠西几人惊慌起来，也引起其他乘客的骚动。大家不清楚这架飞机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看过新闻，知道这几年发生不少飞机失控坠毁的惨剧。但他们祈祷自己别遭遇这种灾难。

飞机还在持续颠簸，哭闹声，惊叫声，咒骂声......祥和温馨的机舱里一片糟乱，各种声音在这里充斥回荡。很多乘客的谩骂声，质问声，把可怜的乘务员们逼得节节败溃。

广播声适时响起：“我们十分抱歉地告诉大家，飞机将要临时迫降，希望大家谅解，这期间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并系好您的安全带。”乘务长苍白着脸，身体微微颤抖，强作镇定做完广播后整个人瘫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拽着安全带。

此时的飞机驾驶舱里也一片凝重，因为他们正在前往的地方......正处在战乱的漩涡中。

“伊文，我们和塔台失去联系了，”机长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

“该死，难道我们不能排除干扰绕过去，那个地方，你知道的，去了只会九死一生。”

“恐怕晚了，对方已经控制住飞机，我们无能为力，还有，”机长顿了一下接着说，“对方说他们会派飞机过来......”

机长话音未落，三架战机正迎面朝着他们的飞机迅速冲过来......

两位机长吓得差点瘫在座位上。

飞机已经降到云层下飞行。三架战机从飞机上方呼啸而过，穿行至云层中，然后回转，追上飞机。战机减速后，对飞机呈包围队形，挟持飞机朝既定方向飞去。

机长将飞机抬升至浓厚的云中，然后加速飞行。

副机长说道：“皮特，你有办法摆脱他们了？”

机长摇摇头，“你继续联系塔台，不要停下。”

“是”副机长拿起无线电继续呼叫：“AA9198呼叫塔台，我们需要救援，请回答，AA9198呼叫塔台，我们需要救援，请回答......”

此时的机舱里，充斥着浓浓的不安氛围，不知是不是林珂思错觉，自从听到迫降后，连空乘们也开始惊慌。林珂思心想，也许临时迫降的地方是他们不愿意接近的地方，才会如此恐慌。

可琳被飞机晃得几乎晕厥，她勉强打起精神，问林珂思：“阿思，发生了什么事。”

林珂思摇头，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马克和翠西换了座位，他坐到可琳的旁边，一把搂过可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并轻轻拍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她。

翠西也坐到凯文旁边，凯文搂着翠西。与天真的可琳不同，翠西知道空难的恐怖，她脸色发白，整个身体开始打颤，声音哆嗦紧张：“凯文，你说，飞机会不会……”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你放松点，好好休息一下。”凯文看见翠西真的被吓坏了，紧紧搂住她。

阿玲把耳机收好，放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环视机舱内骚动的人群，视线最后落到身边拥抱的两人......

黛西呼吸急促，双眼紧闭，手中握着一条十字架项链，一边亲吻十字架，一边口中默念着祷告词。

这时，飞机突然倾斜，来不及回座位的空乘和乘客被甩到另一边，撞得头破血流。一些随行行李也被甩出去，砸在乘客的身上。饮料推车倾斜翻倒，咖啡、牛奶、酒水四处飞溅。机舱里顿时一片混乱的哭喊声。

等到机身恢复正常，那些过道的乘客顾不得伤痛，跌跌撞撞跑回座位。大家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走动，只能破口大骂，用最肮脏的词汇，最恶毒的诅咒辱骂机长。

一个额头被撞破的老妇人哆哆嗦嗦从包里拿出一本圣经和一个相框，她双眼凝视相片上的人，表情悲伤，喃喃自语。

孩子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妇女低声哄他，轻抚他的脊背。

所有的乘务员都在忙着给受伤的乘客包扎伤口......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林珂思完全没有准备，她的手臂，腰背和腿都被狠狠撞击，整个人差点被甩出去。

可琳被马克紧紧抱着，并没有受伤。她也给马克检查了伤势。惊慌失措的几个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个女乘客看见邻座的先生双手捂着心脏，似乎很难受。“乘务员，这位先生好像生病了。”

听到喊声，乘务员急忙走过去，看到对方已经晕厥过去，用对讲机通知其他同事，感谢并安慰了那个女乘客，然后回头向其他乘客询问:“哪位是医生？请过来帮帮忙。”

空乘问了几遍没人回应，她返身回去找急救箱。

机舱里的乘客都不敢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这种危险时刻，谁也不敢冒险。

“刚才太可怕了，你们都没有受伤吧。”可琳看着几个好友关切地问到。

大家摇摇头。

得到答复后可琳和其他乘客一样，伸着脑袋张望，“怎么没有医生啊，那位先生不知道病得怎么样了。”

“也许不是没有，只是不想承认而已。”这种情况自顾且不暇，谁敢解开安全带去冒险？林珂思想了一下，自己是兽医，没办法帮忙，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了。她卷起裤腿查看伤势，发现已经淤青，轻轻揉着被撞疼的腿。她不知道接下来飞机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想到那种灰黄色的烟云。她的视线不经意转到窗外，忽然就看到一架战机，她“啊”的惊叫一声。

她的尖叫声引起伙伴们和其他乘客的注意。

此时很多靠窗的乘客也发现了战机，似乎是两架战机把他们夹在中间。

可琳：“这是什么情况。”

翠西：“接送，保护？”

阿玲：“呵，倒不如说夹击，挟持更贴切。”

林珂思点点头，也赞同挟持的说法，说道：“事情或许更糟。”

大家看着左右两边的战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瞎猜乱想。有气愤的乘客大声质问空乘，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目前为止，其实只有两个人真正知道他们这架飞机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但他们有口不能言，求助也无门。

窗外那种颜色怪异的云变得更加浓厚恐怖。乘客的惊恐骚动进一步扩大。

林珂思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飞机应该是被恐怖分子挟持了。只是她不清楚挟持的人是谁，想要干什么，是如何做到的，也许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飞机缓缓下降，冲破那层诡异的云层。

林珂思的脸贴着窗户俯瞰下方。飞机底下弥漫着灰黑烟云。不过，烟云之中，她正好看见两架轰炸机向前方射出□□，企图摧毁正面迎来的一架战机，只见战机身形小，飞行比较灵活，机身一侧，然后向上环行，躲过轰炸机的□□。她忽然发现那架战机与挟持这架客机的战机相似。

果然，林珂思看到两侧战机直接俯冲，加入战局，对两架轰炸机形成三面夹击，形势陡然逆转。两架轰炸机虽然破坏性强，但是和三架灵活的战机展开激烈的空战，胜负未定。

轰炸机没料到对方有后援，直接被对方包抄，频繁射出□□，却连连被对方避开。

战机变换队形和战略，快速围追堵截其中一架轰炸机，朝它发出猛烈攻击，致使另一架轰炸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架已经在半空中爆炸。

三架战机瞬间同步调转方向，朝另一架轰炸机冲去，在速度和效率上，已经完全形成压倒式追击。

另一架轰炸机加速飞行，企图绕出战机的包围圈，但不幸被对方击中尾部，落地坠毁，爆炸的飞机残骸四处散落。

林珂思感觉自己和飞机缓缓上升，避开了空战和爆炸的冲击。飞机刚平稳，两架战机又重新回到飞机两侧......

这次空战只发生在短短几十秒内。林珂思看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亲眼看到真实的厮杀现场，让她几乎窒息，恐慌感蔓延全身。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普通出国旅行，结果这么戏剧化。

这次，飞机没有加速，反而减速，也没有上升，而是缓缓下降，已经将到云层底下，地面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只见地面上冒出熊熊大火和滚滚黑烟，坠毁的轰炸机残骸正在燃烧。而地面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整片土地都被烧成焦黑色，想来那里已经烧了不短的时间。

一栋栋房子崩塌倾倒，街道被倒塌的房子阻断。广场上，房屋边，道路旁都是被炸死炸伤的人，还能看到一群群黑色的小点不停移动，还有一闪一闪的亮光，然后小黑点四散躲避。战争面前，老百姓的生命就像蝼蚁一样，轻而易举就被剥夺践踏，却无力抗争……战争带来的灾难不仅如此，城市，村庄，道路，农田，树木，人畜，无一幸免。可以预见，这个城市不久将完全沦为一片废墟。

飞机里的人挤在小窗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机舱里出现片刻死寂，这幅惨绝人寰的景象让大家看得心神俱颤。乘客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地震？！”

“不像地震，也不像其他自然灾难。”

“战争，可也没听说哪里发生战争呀。”

“这里像地狱，太恐怖了。”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迫降吗？”

“不可能吧，那样太可怕了。”

“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大家一致赞成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几个乘客离开座位，直接去跟乘务长交涉。

林珂思想，刚才的空战应该没几个人看到，所以没有造成影响，不然那些热烈讨论的乘客应该会更惶恐不安吧。

翠西听到其他乘客的对话，满脸惊恐，失声惊叫：“天呐，我们要在这迫降？”

“不，不会吧。”可琳被吓得舌头打结，声音都变了调。

“别担心，飞机还在持续飞行，明显没有迫降的打算。”林珂思说完，看向窗外。她终于知道那些颜色诡异的云是怎么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