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列朝志”,翻到“炎朝”那里开始认真看起来,书中记载的大事件与他了解的祖宗们的事迹基本吻合,一直兴致勃勃的看到仁宗皇帝朱成慈。
仁宗皇帝生平:“庸静无为,性渔色,尊崇道家,废朝政,景泰三十九年崩。”
观水停顿了一下,下一任皇帝是谁?难道不应该是他朱深吗?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长大就穿到未来的世界。他和父亲的穿越有没有影响到那个时代的历史呢?
他的小手指颤抖着翻开下一页:皇朝变天了,新帝是他的二弟,在位不到一年江山就改了姓,炎朝亡,庆朝立。
兴衰成败朝代更迭,这些他都可以理解接受,问题是,他朱深算什么?书上一句也没有提,好歹他也入主东宫三年,有玉碟金印宝册为证。
虽然他在那个朝代只长到了八岁,怎么着也该有个痕迹留下吧,不然,这八年岂不是个笑话?
他合上书去找方慧中:“方姨,你知道炎朝有个太子叫做朱深的吗?”
“知道啊。”
观水松了口气:这八年没白活。
“这本书上怎么没有写呢?”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当成皇帝吧,前面是历朝概述,后面的仁宗大事纪里面应该有,嗯,我记得有。”
观水回到堂屋门口坐着,低头翻到后面,赵芳草在他背后又给他编了个麻花辫,他也不计较了。
因为他看到了比天雷还要令他惊悚的内容:景泰二十一年春,太子朱深率御林军及京师左营政变逼宫,兵败后薨于端翊宫,终年二十一岁,谥号武烈太子,葬皇陵东墓。
这不对!他明明是八岁的时候发动的政变,政变出奇顺利的成功了!二十一岁的他应该在奚山村做农民,怎么可能再发动一次政变,并且兵败?他怎么会失败?!他怎么会死?!
“薨于端翊宫”,语焉不详,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把书合上,失魂落魄潸然欲泣,方慧中经过堂屋,看到他脑后的长辫子,再看看他的表情,教训自己女儿:“草儿,怎么给男孩子编辫子?给你自己编一个成不成,成天披头散发的。”
赵芳草委屈地撅嘴:“我的手伸不到后面去。”
观水看见方慧中,像看见一根救命的浮木:“方姨,我问你啊,你知道这个武烈太子是怎么死的吗?”
方慧中一边给赵芳草编辫子,一边回答:“政变失败,多半是皇帝按律法处死,也有可能自裁。”
“这本书写的都是真实的吗?”
“当然真实,这可是正史。”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父子会在自己二十一岁之前回到过去,然后,他失心疯的发动政变,对付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爸爸,然后……被他爸爸处死……
这不对,完全不对,首先,他不可能再发动一次政变了,然后,他八岁这年的政变之后,他爸爸也没把他怎样,依旧捧在手心里纵容着,他爸爸的谥号是“仁”。
但是,他也不会自裁啊,他是那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吗?
观水低着头郁闷了许久,觉得他爸爸说得对,他还是做个傻儿子比较合适,省得作天作地把小命儿作死了。
方慧中给女儿整理好头发,问观水:“书怎么样?喜欢吗?”
观水点头,违心赞美:“好看,喜欢。”
方慧中很喜欢这个能看竖版书认识繁体字的孩子,还会跟她交流问题,跟那些在泥巴地里打滚的野孩子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她热情的邀请:“观水,以后常来玩啊!我家草儿也喜欢你,你们可以一起看看书,玩什么都可以。”她女儿看见同村孩子来打针,总是幸灾乐祸超兴奋的在旁边按手按脚,这个孩子,她却叫她轻点扎。
打了针,看了一下午的书,观水的高热退了,没精打采的回到家,朱望山煮了掺着玉米渣的稀粥摆在桌子上。
摸了摸儿子的前额,放心了,盛了一碗粥放到儿子跟前。
观水的高热退了,情绪还没消化,他把碗往中间一推,避免眼泪掉进去,然后开始哭。
朱望山把他一抱,整个人挤成个团子搂在怀里:“怎么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啊,爸爸给你摸摸好不好?”
观水抽抽搭搭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胸脯上:“这里,不舒服。”
朱望山以为他撒娇,轻轻揉了几下,观水却哭道:“爸爸,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