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有一副好嗓子, 她唱歌的时候, 声音跟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清甜绵软。

十九岁的胖丫买了化妆品，口红、腮粉、眉笔……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坐在窗口的镜子前，花十分钟时间来化个淡妆。

她的妈妈又开始念叨：“你看看人家赵芳草, 这个时候已经起来写了一个小时的作业了，你还在这里鬼画符，人家现在用功，将来有大出息，你涂这些花花绿绿的有什么用？”

胖丫手不停：“别老拿我跟她比, 她爱干嘛就干嘛, 跟我有什么相干？她走她的道, 我过我的桥，谁也碍不着谁，她瞧不上我，我也不羡慕她。”

“不跟她比, 你跟谁比？咱们这队里就这么几个书生，她比你有出息！”

“我跟她比快活，她有她的活法，我有我的自在, 妈，求你别乱配对子可以吗？你弄得我越来越讨厌她了, 知不知道？”

胖丫嘴里哼起甜歌：“门前杨柳迎风摆, 杨柳从来不畏好风吹, 吹的杨柳丝儿长又长，小妹我跟着也会长一岁。门前杨柳迎风摆，杨柳从来不畏好风吹，吹的杨柳丝儿弯又弯，小妹我也好学它画柳眉，画出眉儿弯又弯，问声哥儿你爱不爱……”

声音甜甜糯糯，含情带俏，充满了喜悦与憧憬。

胖丫化好妆，对着镜子自己唱自己听，突然就伤感起来：可惜单调了一点，如果有琴声和着，多美好啊！

伤感只是一瞬间，该有的一定会有，她对自己有信心。

冬天里难得有几天晴好的天气，胖丫趁着阳光好出去串门，一串就串到了老地方。

“观水，我要听唢呐。”

观水现在既不弹吉他也不吹唢呐了，除了学习就是围着父母转，日子过得挺单调。

观水把唢呐拿出来吹了一曲“小螺号”，胖丫打着拍子，曲子停了胖丫就问：“还是只会这个吗？不要小里小气的藏私哦！”

寒假观水有大把的时间，只是懒得去练，提不起兴致来。

“暑假再吹给你听吧，我现在没劲。”

“那你什么时候有劲？我这里有欠条哦！”

“高考之后吧，再过半年。”

他现在前途未卜，虽然他的考试成绩从来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总觉得脚下的路是用石块铺成的，摇摇晃晃。

他不知道胖丫为什么总是这么没心没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就问了：“你每天都在高兴啥？”

胖丫笑得灿烂：“穷开心呗！观水，我觉得你长大了就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拿出小时候的精神来呀！”

观水好奇：“我小时候有什么精神？”

“敢拿野公鸡孵蛋的精神呀！”

观水哭笑不得：“能不提这些蠢事吗？”

“怎么就是蠢事了？大队长还表扬你了呢，我现在还记得，他说什么来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学习成绩这么好，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确实没什么好愁的，观水拿出唢呐嗨了一把，胖丫提议：“在屋子里吹太吵了，我们去后面的茶山吧？”

观水不想动，专门跑到茶山上去吹乐器，太别扭了，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呢。他一口拒绝：“就这里挺好的。”

胖丫死缠烂打坚持不懈，拿出各种理论来说服他：“去嘛去嘛，对着青山绿树大自然吹乐器，多有情调啊，你在这里吹给墙砖房梁听？那都是死东西，听得懂吗？”

王香从里间探出头，脸上笑意盈盈：“群子说得对，观水，去外面玩吧，我觉得茶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