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水觉得他的那只碗是万能的,既然能变出热乎乎的饭和菜, 那么一定也能当床睡。
他打开厨房的后门摘了一片叶子回来, 把这片小小的银杏叶伸出窗户外。
“大师, 给您。”
老头接过他的小叶子:“这是干什么用的?”
“放到碗里,当被子盖。”
观水期待他用这片小叶子变出一床大被子出来。
老头摇头叹气:“唉,小伙子,你当老朽是神仙吗?”
天黑了,王香喊观水去睡觉, 观水站在凳子上, 两条腿都麻了,就是不肯下来。
“干妈, 我再玩一小会儿。”
那天晚上, 老头并没有睡到他的碗里, 老头和他的碗一起都不见了,观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人和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观水突然有了拜他为师的念头。
第二天早上,观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扒在窗口看,老头精神饱满的站在门口,给了他一个笑脸:“早上好, 小伙子。”
观水应答:“师傅早上好。”
听到这声“师傅”, 老头笑纹更深:“开开门吧, 让师傅进来喝口茶。”
这个时候是早上六点钟, 朱望山和王香还睡在床上没醒, 观水犹豫不决:“你的碗呢?我把开水壶给你递出去吧?”
老头摇头拒绝:“乖乖, 把门打开,师傅要进来。”
观水摇头拒绝:“你是神仙还是妖怪我都不知道呢!”
老头诱惑道:“当然是神仙啦,妖怪怎么可能这么规矩,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受冷风吹?”
观水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是他是不会开门的,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小白兔,门口站着一只大灰狼。
这个老头是中年道士的师傅,而中年道士把他爸爸变年轻了,把自己变小了,如果不是胖丫的金手指,说不定他们父子俩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这个门是绝对不能打开的,一老一少两个“异物”就隔着一个窗户说话。
老头问他:“小伙子,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观水回答:“我知道。”
老头摇头:“不,你不知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你想回去吗?”
观水明白他的“回去”指的什么,心里动了动:“回去可以长大吗?”
“当然可以。”
“能带媳妇儿吗?”
“不能。”
“我不想回去。”就在这里慢慢长,不就是十年吗?
老头纠正道:“不,你想回去。”
“我回不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也没有关系,结束漂泊吧,孩子,回到归属的所在,做你该做的事。”老头用一种奇异的调子,吟诗般地说出这句话。
观水感觉他在做传销,跳下凳子不想跟他说话了。
老头听到里面的动静,口气严肃起来:“小东西,不听话是吧,白费我这么多口舌,我生气了哦,我要动粗了哦!”
观水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跑到屋子里面来,急慌慌往床上钻,无奈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然后整个人突兀地消失了。
他并没有变成空气,只是再一次发生了“乾坤大挪移”,意识恢复的时候,他躺在一张简易的小床上,头顶是圆形的帐篷。
他动了动,长手长脚,这很好,身体变回来了。
现在应该是早上,霞光把白色的帐篷染上瑰丽的色彩,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门帘一动,一个年轻的内侍轻手轻脚钻进来,用轻柔无骨的声音问候:“小爷醒啦?晚上睡好了没?”
观水看着那张脸,招手:“过来一点。”
内侍乖顺地走到床边,观水细看,惊讶道:“田中,你还活着呢?”
叫做田中的内侍委屈巴巴:“小爷啊,早上一睁眼就说这个,叫奴才可怎么活呀!”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并不尖利,听着让人心肺润和。
观水却不太适应,平声道:“一早上就撒娇,躲一边去!”
田中听话地后退几步:“小爷,您的口音怎么变了?”
乡音难改,这么多年过去了,重拾旧时语言并不困难,只是多少有点偏差。
观水不着急,他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并不是穿越过来的冒牌货,他无所畏惧。首先他要了解目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