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韩杨走到小区门口感觉手里空空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初衷,本来是跑完步顺路买早餐的,但是很明显,被他完全抛入脑后。
他承认他是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说了两句话的男孩子很感兴趣,但也不是缺爱到急不可耐如狼似虎的地步。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贸然的行动让自己智障外露是小事,把人家惊吓到了就是大事,况且这个八字怎么写他还完全没有理出头绪。
“哟啦啦呵啦呗,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小区喷泉前面的空地上集结着热衷于传承中国广场舞文化的中老年豪杰们,此刻早场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韩杨停下观望。
其实放眼看去,也就十来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们,每每闲下来就不务正业瞎晃悠的韩公子对他们都有十分熟了。
“让我们接下来请欣赏马大姐的独门绝活,右脚绊左脚,左脚奋起直追回踩右脚,当然旁边的刘阿姨也不甘认输,她真诚地向我们展示了我跳舞认真起来连自己都能抡一肘子的反常态境界。而在最后的牛大爷一直处在省电模式,只有在牛大妈转身时才急忙发电,一看就是典型的逼良为娼现场……”
韩公子以一个合适的分贝做着现场转播,当然,他就是再大点声,当事人也是不会听到的。
这种无聊到极致的欠抽境界让那些日没出而作,日已落而未息的上班工作者看到了,绝对是要将他打包打包浸猪笼的。
当然被打包的那位全然不知,他此时正没骨头地靠在路灯杆上,抱着手臂,以右腿为着力点,左腿自然地搭在右腿上观看着一天两度的视觉盛舞,仔细看的话那左脚还随着音乐节奏娇俏地上下抖动。
一曲终了,人员四散,韩杨直起了身,神形合一,迎上了准备回家的灵魂舞者们。
“马大姐,你跳的真是越来越棒了,左右脚动作灵活度不相上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二十大几的小姑娘。”韩杨顺嘴道。
马大姐听了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连连夸他嘴甜,韩杨不仅嘴甜还能甜到点子上,谁不知道马大姐跳舞就是为了证明她们中老年也是可以灵活自如随时舞。
“牛大妈,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是牛大爷给你买的吧,牛大爷也真是体贴,就连跳个舞都要跟来。”
韩杨继续从善如流的胡侃着,像是丝毫没有发觉牛大爷那能挤出三斤苦汁的笑容。
当然,牛大妈很是受用,牛大妈开心,牛大爷太平。韩杨偷偷地向牛大爷挤眉弄眼,牛大爷回他一个不敢怒更不敢言的微秒表情以示最后的倔强。
韩杨一道走来,招呼连连,说好话不带打腹稿的,直说的妇女们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这足足可见他是个什么货色。到最后甚至有激情燃烧者主动提议日后授予他广场舞全套秘诀,韩公子深表荣幸,满口答应。
至于后来学没学到真本事,后来再议。
严苛是被突然的铃声惊醒的,骤然睁眼,室内一片漆黑,心脏通通乱跳,心率一时难以平复,他大口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把心悸压下去,顺着光摸过手机,是舍友顾泽打来的:“严哥,今天是子义哥的生日,你还记得吧?”
“嗯。”严苛抿着嘴,嘴里一阵发苦,身体有点发虚,似乎所有的精力都给予了方才的心跳。
“子义哥订了福西路那儿的乐趣K吧,晚上八点的,具体包房号到了才知道,我们应该比你早到,你到的时候呼我。”
严苛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灌下,嘴里的苦味才淡了下去说:“好,到了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他从厨窗向外望去,外面已有灯火亮起,所视之物影影绰绰,昭告着一天的即将结束。
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可不短,大概潜意识里今天休息无所顾忌,所以睡的也就肆无忌惮了些,只是睡的时长并没有和精力成正比,反而更加重了疲乏。
是时候锻炼锻炼身体了,严苛决定这次返校后就执行,他还没到了和自己健康过不去的地步。
锻炼……跑步……流汗……等等,严苛突然想到了上午的那个人,又是一阵懊恼,他早已把还钱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这都一天快完,就算他脑壳里全是海马体,也不可能记起那个电话号,这一刻他真正理解了何为瞬时记忆。
严苛动员全部脑细胞做最后一搏,最后只能沮丧的发现除了知道是以一开头的以外,其他仍然一无所知。
算了,茫茫人海中,能不能见面还未可知,还好数目不大,当然如果能够再次偶遇那自然更好。
韩杨后来当然也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当时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留下了手机号,至于另一方记不记得住,记住了加不加他微信,这一切不在他的长远考虑之中,一切顺其自然。
严苛问清楚进了ktv包厢后已将近八点,此前他还在路上为刘子义买了一套摩托模型,他记得刘子义曾提到过一句说以后想买一辆炫酷拉风的摩托,当然这个他是不可能帮忙实现的。
这是个大包厢,除了他们宿舍四人之外,还有平素班级里和刘子义相交甚好的几个男同学,女生则是刘子义的女朋友和她的舍友,估计平时也和刘子义都认识,当然这个信息也是舍友张鹏向他传达的。
总之这么下来,包厢里多多少少也有十几人,配上那迷离的闪光灯,气氛无需带动,顿时就营造起来。
严苛打过招呼后,走向刘子义,把礼物递给他淡淡说了声:“生日快乐。”
“谢谢兄弟!”刘子义说完之后迫切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作势要拆,张鹏看到后粗声粗气道:“子义,你着急啥,我们的礼物也没见你都一个个看了,好不容易人都到齐了,来来来,您大寿星赶紧的,戴上帽子,生日开始,我们等不及要喝小酒、唱情歌!”
众所周知的流程,一如既往的生日歌,百年不变的生日许愿,刘子义的明愿是“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此愿望虽朴实却也不易。这也确实符合他作为宿舍领导力强且面面俱到的性格特征。
刘子义在宿舍里是最大的,生日在十月初,张鹏的生日在十二月,严苛和顾泽生在他们后一年,严苛是二月多的生日,顾泽则是七月的。
一切完毕之后,众人开始了狂欢。说是狂欢,不过就是一群被束缚久了的马儿被释放后的嘶鸣,它们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初撒丫子狂奔的念想,释放胸中的压抑是它们此时最简单的需求。
等终于意识到其实它们可以奔跑的时候也是再次被圈起来的时候,但倘若再给一次机会,它们还是会这样,因为没有什么比吼叫更能直接表达它们的欢欣。
所以此刻的包房里,大家比赛似的一声更比一声高,都能感受到血流聚于大脑,那磅礴的声流把房顶都能掀上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