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五点,天刚蒙蒙亮,绝大多数人还在酣睡,不愿醒来。一小部分人却早早的洗漱打扮完,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更确切的形容是花枝招展的去听墙角了。要问去听哪家的墙角?这当然是红府的。
每天的清晨,红府的门外都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群人。有拉车的,有沿街叫卖的,有裁缝铺的老板,有报社的记者,有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也有流过洋的大学生,有带着小厮的财主员外,也有带着丫鬟的小姐夫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就是或站或蹲或坐在红府墙外,鸦雀无声,在静静地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红府内传来“咿---------咿--------咿---------呀-----------呀----------呀---------”的声音。这时,红府外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声开嗓过后,门内的声音又消失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一小段的花鼓戏。
嘿,你可别说这平时常听见的花鼓戏,在这位无伴奏的演唱下,别有一番风味。刚刚睡醒的嗓子,还带着点慵懒的嗓音。专业的唱腔,起承转合都恰到好处。可比起正经的舞台,这又多了一分自由散漫。可别提有多好听了。
门口这些偷听狂那听的是一个如痴如醉,仿佛也身在戏中,体验者戏中人物的悲欢离合。直到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儿,这才大梦初醒。
几个官老爷官太太急忙让小厮丫鬟拿出随行戴着的银票金银,往墙里抛去。有几位小姐甚至摘下了自己的耳环,项链,戒指等等值钱的首饰,扔进墙内。还有些没有那么富裕的人们,往墙内洒的可就充满了创意与惊喜。有南城的绿豆糕,北城的果铺儿,东城的糖葫芦,西城的麦芽糖。如若您要问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墙内的那位爷爱吃甜的,他啥都无所谓,可见了甜的那就眼睛发直走不动道了。
走过路过的路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有时间也会驻足的听一会儿。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听此仙乐的。如果有人上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必定会被冠以一个外乡人的名号。因为这景象在长沙早已见怪不怪。
长沙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红府内住着二月红红二爷,他是长沙城内一等一的名角。但凡他登台唱戏,你有钱没关系,那么你和戏票也就无缘了;就算拖了关系,你也有可能被拒之门外。也只有早上在二爷开嗓时,一饱耳福。
这墙内,坐着一位刚刚开过嗓的爷,头发有一点点的汗湿,眼睛微微的垂着,注目凝视着手中的这碗蜂蜜水,仿佛世上只剩这最后一个珍宝。他掀起杯盖,用唇轻碰杯沿,押了口蜜水,润了润嗓子。有这种人就算喝一杯泥水,你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风流,你也会觉得他喝的是世间珍藏的绝世名茶。
“陈皮”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的阳光有点晃眼,还夹杂着一丝反光。他淡淡的叫了一声他的小徒弟,淡然到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令他情绪波动。
从院后的墙角跑出来了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他边跑边答应道:“来了,师父”
只见他也没走到二爷的身边,他跑到半路拿出了一个像铁抓一样的东西,绳子随意的一扔就抛入空中,抓住了刚才反光的那件东西。抓下来一看,是颗大珍珠。这天上竟下起了珍珠,首饰,珠宝,金银,还有美食雨。陈皮来不及喘息,他不停的从空中抓下来一件一件的“雨滴”,一一放入篮内。
二爷撇了一眼装满的足有半人高的篮子,说:“今天的东西,比昨天多了三分之一,但你比昨天速度慢了20秒,该罚。”
说罢,二爷收起手中的怀表,走入大堂,准备听事。陈皮乖乖的将这个篮子顶在头上,在太阳下练习扎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