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短篇黑暗]为时已晚
1
顾闵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没爹的孩子。十月三号,国庆假期间,上午十点,习惯了放假不起床的顾闵被姐姐从被窝里拧了出来。
姐姐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把他拧出来,然后就蹲在床边哭,一个劲地哭,哭得浑身发抖,特别是那对肩膀,看上去就像是要从身体上抖下来了一样。
顾闵脾气不好,先是大吼一通,然后又冲着姐姐的肩膀拍了两下:“哭啥啊你,一大早的就哭,哭丧呢。”
别说,这还真的是哭丧。
姐姐的喉咙哭哑了,声音沙哑不说,口齿也不清,但大致还是听得出来。
“工地上塌了一堵墙,爸被压在了下面。”
这是姐姐的原话,不过顾闵没听清楚,问了一声:“啥?”
“爸,爸被压在了墙下面!”
姐姐吼破了嗓子,终于把话说清了,同时,哭声也被自己的这一吼压制住了。她不哭了,站起来,身体仿佛已经和灵魂分了家,那双眼睛呆滞无神,却又红的恐怖。
“爸?被压在了墙下面?”
怀疑,不相信,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手脚开始有些不只是出。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两秒,然后就开始乱了。顾闵挠了挠头,背过身,眼睛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这一年他才七岁,二年级。心智比同年纪的人要大一些,脾气也比同年纪的人要大,做起事来,更狠。
二话不说,跑到工地。
到了地方,除了散乱的砖和血,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下午三点,消息来了,他爸爸也回来了。
但是他爸爸再也站不起来了。
葬礼很简单,弄了口棺材,在家里停了一夜,通知了亲朋好友来看望。第二天一大早就埋了。
虽然一切都只是过场,‘慰问金’亲朋之间还是要送的。人埋了,母亲拿着收到的钱,数了数,“就收到四千多。”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男人工地上挣的那点,昨儿个男人死了,以后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过了会儿,母亲又说:“那边承诺了,最多也就赔七万。”
这下子好了,加起来就有七万四了。
“不过那钱,拿不拿得到,不好说。你放心,就是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把拿钱拿来。以后……照红就回家照顾弟弟吧,……”
母亲没有继续往下说,眼泪一个劲地在流。母亲的话说得简单,但这是个事实,人死了,生活还得继续。
不能因为断了一根顶梁柱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房子塌。
“妈,让姐读书吧,我是男人,我照顾家。”
小孩子不懂事,说起话来也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因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感动了那心里装着别的心思的母亲。
母亲说:“照红今年十三了,还有一个学期,小学就毕业了。就把下个学期读完吧。”
姐姐叫顾照红,成绩一直很好。当然,这不是说弟弟的成绩就不好了。毕竟这是一个被‘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了几千年的国家,那种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顾照红明白自己的命运,只是她更为父亲悲伤。
2
父亲的赔偿款拿到的时候已经是年后了。今年这一家的年过得特别冷清,连鞭炮都没有放,也就吃饭前烧了些钱给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让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大富大贵,有钱花,不像还活着的人,得受苦。
春季,不是一个好季节。光秃秃的树枝在这个时候长新叶子,花儿也在这个时候打苞待放。猫都会在这个时候找个伴儿,何况是人。
年后有一个十五元宵节。这天顾闵和往常一样,懒床,不愿意起来,一是因为以前就有懒床的习惯,二是因为父亲的死让他心里空空的,觉得人生无望。但是今天不一样,有一个人给家里送来了电视,是超薄的彩电,是顾闵只在外面的大超市里看到的彩电,据说差不多要一万块钱了。
顾照红也看到了这彩电,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拦着弟弟不让弟弟出去。
“让开!”顾闵冲姐姐吼了一声,声音里全是火药味。
“别出去了,是顾洪斌送的。他说我们没了爸,他是我们的亲人,对我们好点是应该的。”
“我呸!那就是一个色胚。”
这话,本不该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嘴里说出来的。
顾照红听了,冷冷的笑了,眼睑半张,脸色苍白。她永远也说不出口,在曾经的某个时候,顾洪斌的手拨开她的裤腰,探进她的裤底,摸着那个连自己都不曾碰过的地方。这话,她永远都说不出口,当初事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明白顾洪斌的意图。
顾洪斌是她的叔叔,她去叔叔家玩的时候,叔叔总是喜欢抱着她,把她放在大腿上,然后手就会顺着裤腰摸进去。就算手不伸进去,她也会感觉腿间有什么东西顶在哪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很尴尬,想要逃,但是叔叔却又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叔叔家的隔壁,就有许多亲戚在聊天,叔叔有时候也会大声和隔壁的人说几句。有时候,母亲也会在隔壁说话,同样,叔叔也会和母亲说。仿佛自己手里正在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败坏道德伦常的事情。
那件事情持续了一个差不多一个夏天,直到顾照红开学才结束。
小孩子记性不好,开学后和同学玩的开心,也就把这个破事给忘了。但有些事情的记忆是深入骨髓的,你会暂时忘了它,但不代表往后会想不起来。
去年父亲死的时候,叔叔来过,顾照红看见他,就想起了。
弟弟的一声‘色胚’让顾照红明白了日后自己的处境,不过她想,只要以后不单独和那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再过两年,自己就十六了,在这个地方,不少女孩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有媒婆上门,等嫁出去了,就好了。至于弟弟,弟弟是个男孩子,在这件事情上吃不了亏。
顾照红想得开,看事情也比较乐观,但是眼睛所看并不长远,只要本身暂时不会受到危害,她就心满意足。
3
顾洪斌成为顾闵和顾照红的继父的事情,很顺理成章,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发生,那个不讨喜的男人住进了他们家。
开学的前一天,母亲把两个孩子叫到面前来,对他们说:“以后叔叔住我们家,会和爸爸一样对我们好。”
“谁要他住我们家了!滚!”顾闵第一个冲顾洪斌吼。顾洪斌只是笑了笑,说:“这孩子……”
顾闵心智早熟,但始终还是不明白大人的心思啊。顾洪斌那一笑,那一声‘这孩子’,真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害的大好人。然而大家都是明白那个大人的心思的。特别是顾照红。
但是顾照红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低着头。
母亲把顾闵拉倒怀里,摸了摸顾闵的头,低言细语道:“以后叔叔会供你和姐姐读初中,读高中,还有大学。”
顾闵心里难受,但是母亲说了:是‘你和姐姐’。
顾闵把目光投向姐姐,姐姐并没有因为这句话高兴多少,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更难过。总之,在听到‘你和姐姐’之后,又想起之前母亲曾说‘照红就回家照顾弟弟吧’,在这两种情况对比之下。小小的孩子选择了前者。
但他没有点头,只是不在反对,他从母亲怀里挣脱。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薄弱,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点,也就不用指望一个‘色胚’来供姐姐上大学了。
日子如常,入了学的孩子都读住校,连只上三年级的顾闵也一样是住校。
因为死了父亲,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对顾闵都更加关心了,但同时,和他一起玩的人,好像也少了,因为大家都拿他当‘特别的’看待。至于为何特别,就是因为他死了爹。很简单。
老师也会一再的强调顾闵的艰难,让同学们都和他玩,照顾他。
然而老师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强调和照顾正是伤害了顾闵的源头。
每到周五就是放学回家的日子,周一早上再来学校上课,一直又到周五放学,才回家。一整个学期,都是如此。
因为死了父亲,也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叔叔,顾闵放学后不愿意回去,但他也无处可去,所以总是在路上磨磨蹭蹭,天不黑,他就不进家门。
姐姐比他要乖巧懂事许多,总是按时回家,回家之后会把饭做好,但也一样,绝不多说一句话。
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是安静的,不需要声音,甚至可以说任何一点声音都是一个炸弹,特别是顾洪斌回家时推开房门的声音,那声音简直会吓得顾照红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而顾闵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手里的笔都会握得更紧,笔尖会向外,整个人立即进入防备状态。但这种状态不会延续很久,等他确定真的安全了,他就会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总是松得不是时候。特别是每天晚饭过后,妈妈在收拾碗筷,给大家准备洗澡水的时候。
顾闵总是吃完饭就丢碗,回自己的房间。
以为回到房间就安全了,让顾闵没想到的是,顾洪斌也会很快的就吃完,然后以看顾闵做作业为借口进房间来。
顾闵要赶,但碍于关系,碍于母亲,也碍于姐姐,他选择了沉默。
“老师讲课讲得好吗?”顾洪斌点了一支烟,大模大样地走过去,身体依靠着书桌站定。“叔叔给你买的书桌,喜欢吗?”
顾闵从一开始就拒绝这张书桌,但因为母亲说了,这是叔叔送的,不能不要,叫他别不懂事惹叔叔生气,所以他收下了,也使用了,但是他却始终不愿意离那书桌太近,他都是趴在床上写作业。
顾洪斌拿起他的作业本,翻了两下,“字写得不好,过来,叔叔教你写。”
“不要!”顾闵拉起被子,整个人都往被子里钻。但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大人,一个身强体壮的心怀不轨的大人。
“出来。”顾洪斌在外面狠狠地拉扯被子,顾闵在被子底下狠狠地拽着最后一道防线,一大一小两人把床弄得吱吱呀呀地响。
“叔叔,你做什么?”顾照红站在房门口,带着仇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趴在床上的顾洪斌。直到母亲赶过来,这阴森严肃如阴曹地府般的气氛才得意松懈。
顾洪斌从床上爬起来,“这孩子,叫他做作业呢。”
“哦。”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哎,我说怎么回事呢,那孩子自己不乐意学就别管他,少读几年也好,免得还要挣钱烧给学校。”母亲玩笑般地说道,把女儿哄走,又把顾洪斌拉了出来,削了水果给顾洪斌吃。
顾闵的房间门没有关,他把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透过门,偷偷地看着客厅里的人,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地狱,并且已经泥足深陷,今生难逃此噩梦。
唯一让他愿意坚持,愿意容忍的,不过也是因为那一承诺,会供姐姐读大学。他希望姐姐读大学。在他眼睛里,家人永远都是最好的,但是顾洪斌不是家人,顾洪斌是在父亲刚走就挤进家门的恶人。十恶不赦的恶人。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证明了这个人担‘恶人’一词并不冤枉。
这个人会避嫌,无论在谁面前,他对顾照红都是不冷不热的,对顾闵都是关爱有加。谁又能够想到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小男孩做什么呢?大家都只当他是喜爱男孩,不喜爱女孩。
只有顾闵发现了这个问题,顾洪斌总会趁着顾闵放假回家的时候找借口留在家里不走,然后找借口把顾照红打发走,紧接着,他会进入顾闵的房间,然后把门反锁。
这是一个流程,这是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这个男人是抓准了顾闵的要害。
4
“我们做个男人之间的约定,你看怎么样?”顾洪斌背靠门,嘴里叼着一根眼,用很正经的神态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睡意不散的小男孩。
“你说。”小男孩不示弱,摆了一副大人的脸色,看起来很滑稽。
“你听我的,我好好照顾你姐和你妈,不给他们添烦恼,也会帮她们解决麻烦。”
“你一开始找我妈的时候,你一定也这么跟我妈说的吧,你说你会照顾她,照顾我们。然后我妈就让你进门了?”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去嘲笑一个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
不过敌人没开口,只是近乎暴力般地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来,在门上摁灭。走到床边什么都不说,一手按住顾闵的肩膀,一手拔掉顾闵的裤子。白嫩的大腿和小男孩并未发育成熟的器官吸引着那近乎野兽般的男人,唤起他那呼之欲出的原始欲望。
“你放开!死变态!”小男孩拼命地挣扎起来,但是没有用,因为按住他的人,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
“怕什么,你小时候我也这么抱过你,摸过你。”男人说得理直气壮,右腿往床上一跨,凶悍而又暴力的插到两腿之间,分开男孩的双腿,右手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狠狠地从男孩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器官上蹂躏而过,绕到后方,五指张开,似要将男孩的臀全都托住一样,狠狠一提,使得男孩半个身子都凌空起来,肩膀却被死死地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男孩开始放声大骂起来,不停地吼着,骂着。
顾洪斌仔细地欣赏着顾闵踢踏的双腿和扭动的腰肢,以及那幼小的器官。
顾闵越是骂得大声,顾洪斌就越是激动,俯身低头,竟然把那摇摆不定的器官给含入口中,吸吮起来,舌头一卷,似有一股力气欲要把那器官给吸入腹中一般。
顾洪斌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并没有在他身体上流下任何伤痕。
然而,这远远只是一个开始。这个开始,只是在告诉顾闵,以后你是顾洪斌的了!
顾洪斌过了一把瘾就把顾闵放了。
但他并没有让顾闵离开房间,他说,“以后,我会去学校看你。”
顾闵说不出话,心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顶着顾洪斌的手,他不明白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知道‘不能拒绝’的滋味。
“你走,你离开我们家!你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叔。”气若游丝,精神疲乏,他连说话都无法抬头,声音都无力提高几分。也许是刚才喊得太过用力了,也许是身体里的力量已经被顾洪斌给吸走了。
——那是个恶魔,把孩子推入深渊的恶魔。
往后总是隔一天,或者两天,顾洪斌就会去一次学校,他会以继父的名义把孩子从老师的眼皮子地下带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会把孩子绑起来,会把孩子的嘴巴堵住,开始他的恶行。
这是一件除了死,无法结束的事情。顾闵已经明白。
每次下课铃声一响,顾闵就会爬到最高的一层教学楼,站在阳台上,绝望地看着楼下,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从那里跳下去。他不止一次想起自己头破血流的样子。他觉得那个样子美极了。长满黑发的脑袋下,红色的血液流淌开来,形成一朵奇妙的红色的花,一朵把人的灵魂带进一个美妙世界的花,一朵希望之花。
但他始终都没有跳下去,因为下课的时间里,他总会看到姐姐和同学们一起在学校的操场上玩,他害怕姐姐看到那朵花。
5
在顾闵的父亲没死之前,顾闵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总是会吵架,会打架,他会扯姐姐的头发。但自从顾照红哭着告诉他父亲死了,那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再也没有人照顾姐姐和妈妈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做好了要承担一切的准备。
在他预想的未来里,可能会流血,会流泪,但是没有屈辱。
“顾闵,上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操场上的人已经回到了教室,走廊上的人也回到了教室。在背后叫他的人,是个六年级的学生,一个陌生的学生。他却喊出了顾闵的名字。
顾闵恍若从梦中醒来一般,急冲冲地就往楼下跑,跑回教室,也没有跟那个同学说一声谢谢。
谢谢太珍贵,也太随意。
有时候,随随便便一件什么事请,都要说谢谢,那是教养。有时候,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只是说一声谢谢,因为别的字都无法表达那份感激之情。
放学的时候,顾闵又遇上了那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