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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林写字从来都是用钢笔，一笔一划落笔轻重都是早已把握好的熟练。

病历单是很廉价的普通复印纸做的，笔尖刺上去就会一小片地晕开。

“大夫您还用钢笔写字啊？”嚼着口香糖的女生凑到颜林身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晕。颜林瞥了女生一眼，草绿色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染成了黄棕色的长卷发散在肩上，抹了睫毛膏的睫毛黏糊糊地粘在一起，嘴上的口红像是吃了孩子一样的脏红色。颜林最讨厌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尤其是四中的混混。

“多大？”颜林没有理会女生，重重地在“李馨悦”后面点了个点。

“17，大夫您哪儿人啊，听口音不像是下江本地的？”女生笑嘻嘻地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昂着下巴吧嗒着嘴问颜林。

“哪儿不舒服？”他没抬头也没回应女生的问题，这种情况他遇到过很多次。

“我肚子疼——！”女生皱起眉头眨巴着眼睛装模作样地哀嚎，颜林抬了下眉毛，一脸淡然地在病历上写了几个字。

“好了，一楼东北角取药。”他旋上笔帽，把病历递给了站在女生旁边穿了一身校服的男生。颜林两眼视力都是1.5，能瞄见挂在男生衣服上的校牌的小字。

“哎——！您还没问我哪儿疼呢！”女生有些气急败坏地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喊了一嗓子，“不对症下药我吃坏了您赔啊？”

颜林盯着桌子上的电脑屏幕按着键盘敲了几个字，轻轻笑了一声，“四中的是吧？这个星期四中跑肚的学生都有仨了，我看是不是应该通报给学校排查排查是不是传染病啊。”

“您啊，还真猜错了，我还真就不是怎么了？”女生摇头晃脑地瞪了一眼身旁的男生，“您随便怎么说去！我不care！”

“哦？”颜林眯着眼看了男生一眼，嘴角轻勾道：“那行吧，高三十班……张子硕……我记得宋红梅的微信我还存着，等等啊……我让这小帅哥的老班过来领人哈。”说完他从大褂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男生的脸色有些难看，红着脸一把拽过女生的胳膊小声催促着，“快走吧，请病假有个病历就够了……老宋又不会深究……”

女生甩开男生的手，狠狠地朝颜林翻了个白眼，“切，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牛/X的！”话音刚落，女生愣了一下，一旁的男生也愣了一下。

颜林悠哉悠哉地敲着键盘，仿若无事发生。他还真的没觉得长得好看有什么牛/X的。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颜林点开提醒栏的提示，“一朵小梅花”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宇哥！今天是不是又有高中生跑你那儿去了？

—我听说学校里都传开了说是二院有一帅哥，这个星期好像还要秘密组团去挂号呢！你说你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才……

—我班上一女生请病假肚子痛还有一男生连假都没请就逃课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呀还不知道轻重缓急，学校校规说了千八百遍这群小兔崽子们就是听不进耳朵里去，你说说我……

颜林按下主页键退出了微信，宋红梅的语音足足发了有五条，每一条都超过了20秒，颜林实在是没耐心听她唠叨。

宋红梅跟颜林是本科同学，特别认真一姑娘，据说是江大医学系最后一名压线考进来的，从来不缺一门课，上课笔记做的也特别仔细，可还是期末考试差点挂科，大二就转到了别的专业。颜林本科四年一直是专业里成绩最好的，平常闲下来的时候也帮同学辅导过，宋红梅是向他请教次数最多的一个同学，一度班里盛传这是她为了倒追颜林用的手段。

今天天气不错，颜林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下江秋天是最好看的，二院是下江标志老建筑群其中最有名的一处，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德国人建的，坚实又有特色。

庭院里种了几棵银杏，从办公室里刚好能看到树顶，黄澄澄的一片，光是看看就很舒服。

颜林抬手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五十，已经没有什么病人了，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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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院食堂说实在的没什么好吃的。白米粥的汤水清澈见底，米粒儿一打眼看还看不见，红烧肉的皮从来都是带毛的，要不是医院里不让抽烟颜林都想拿出打火机来燎一燎。

怪不得病人家属都是宁愿多跑几步多花点钱也不在医院里吃食堂。

自己平常是有带饭的习惯的，偏偏昨晚聚会被灌醉了住在了董琦洁家里，也只能硬着头皮吃食堂的饭菜了。一顿不吃还是饿得慌的。

今天下午有台手术，早上开会给的方案有不严谨的地方，他有点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