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汤姆和巴基的行李中又多带了很多东西：威尔逊夫妇把这次出门看望两个儿子带上的一部分东西送给了他们；同时附赠的还有他们在宾州的居住地址和电话号码。汤姆直到下了车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不停地去抚摸老妇人吻住的那一块脸颊，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怪怪的，那种平和而安宁的怪。

巴基选择坐船去欧洲——船比飞机花的时间长，可也有更多门路；他们最后选定了一艘叫“玛格丽特”（这名字可真是常见得古怪）的邮轮，体积中等，还带了点货物，跟汤姆记忆里是一点也不一样了——那时候从美国往欧洲那块私人带货根本不可能被允许。

“哇喔。”汤姆站在甲板上扶着船舷往下看，“这位女士可真高啊。”他拍拍船帮。

“是挺高。”巴基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烟来，回身倚着栏杆说——他带着墨镜，其实正警觉地四下查看。

汤姆回身看这孩子不省心的样子，疾走过来拽着巴基站直:“别倚着这里的栏杆——这是最难说的一块地方。”接着他蹲下身去，敲敲铁质的栏杆主梁，把耳朵贴上去；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仍蹲着——仰头对巴基半心半意地说:“还行……这地方还不错。”

巴基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问出声来，而是也蹲下身，往汤姆这边凑了凑，轻轻地——吻了一下汤姆的脸颊。然后他很快地站起身，走开了，只留着汤姆在原地疑惑地抚摸着自己。

晚上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二层上举行的甲板派对；当然跟那部著名的、连汤姆都有所耳闻的悲情电影上描述的不一样，这只是个简单的、青年人的派对。他们不得不参加它，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严格意义——巴基意义——上讲，他们甚至没有弄到一个合法房间，汤姆一直在担心这事情，他明白巴基一定有他的办法，可他自己却有一点不想太依赖巴基——这是在船上，他还是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要是这时候在几乎没人的走廊里游荡，遇到巡逻的安保人员，就太麻烦了。

“我这样……可以吗？”汤姆把头凑到巴基脖子旁边，小声问。他以前可真没扮过女人，——他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更别说几十年后的现在了。得亏在火车上好好适应了一阵。

巴基明显如鱼得水得多，他拿着一杯琥珀颜色的酒水，单手搂着汤姆，跟每一个路过祝福他们两个的人微笑着举杯示意，就像一位彬彬有礼的富裕绅士；他听了汤姆的问题，笑着侧过头来，吻了汤姆额头一下——真的、真的重重地亲吻了他一下——小声说：“别怕。”那种味道和调笑似的声音，迅速令汤姆不自在起来。

汤姆站直身体，他不得不也开始对好像突然和巴基混熟的人们微笑致意，这使得他越发觉得手指上那个素圈——巴基上船前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十分烫手。正好这时，一位金发的、婀娜多姿的女孩朝他们走来，眼睛一直看着巴基，似乎有意跟巴基攀谈一会；汤姆如释重负，低下头去对巴基说：“我去——吃点东西。”然后他就迅速地溜走了。

他站在餐厅的一角，往自己肚子里拼命塞一些吃的，这两天他没有私下里吃东西的条件，因而很不敢多吃，怕暴露出自己的食量，这使得除了甜的东西，他现在什么都想吃；好容易有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凉台可以待着了，怎么能不赶紧吃呢？

过了好一会，汤姆才算缓过那阵子饿劲来。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巴基那边挪：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打断巴基的好事，可他觉得至少要提醒一下巴基，他们现在这个境地，可能不适合跟太多人发生联系。拉乌尔夫妇就已经让他心有歉意了。

在汤姆看着巴基他们相谈甚欢、正给自己鼓劲打算上前加入对话之前，巴基转头看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那种令人如春风拂面的微笑，向汤姆的方向举了一下酒杯，然后又扭头说了什么，没等回应就大踏步走向汤姆。汤姆虽然很庆幸不用自己凑过去搅局，但同时也觉得对那个被放在原地的女孩很抱歉，毕竟她看起来很有点失落。

“你怎么跑得那么远？”巴基凑过来搂住汤姆，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