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结界,大多以修阵之人的法力为引,如河阳结界这般笼罩了整个边陲重镇的阵法必然耗费巨大,须借助四时演替、日月盈仄之力,加持法器修成。
河阳之事尚无眉目,三人不想惊动守将冯涉,便决定起个大早,趁清晨阵法之力衰微之时,用自己身上狐族的气息蒙混进城。
姝易欢天喜地地上了床之后,不一会儿呼吸就已经变得均匀而绵长,想是睡得十分香甜。未渺后半夜始终难以入眠,想起次日要出门,闲着无聊,捏了个诀将姝易变为人形,顺手施法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未渺身形比姝易稍长些,里衣穿在姝易身上大了一圈,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未渺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
初见他时,瞧着像个斯文的翩翩少年郎,谁成想如今这样无赖;最气人的是,这人半夜将他闹醒,自己却睡得这样香,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笑。
想弄醒这只小王八蛋,未渺咬牙切齿地想。似是感受到了未渺的怒火,那人抽了抽鼻子,将头往被子底下缩了几分。
未渺伸出手,本欲钳住他的鼻子,想了想又将手垂了下来,搭在他的身侧——算了,懒得跟你这种两百岁不到的小狐狸崽子计较。
直撑到五更天,未渺已经困得精神萎靡,想到江瞒应从狐王府动身前往河阳了,一手扯了被子,一手掐着姝易的脸道:“醒醒,起床了。”
姝易将醒未醒,还以为自己是一副狐狸模样,习惯性地就往未渺身上蹭去,未渺却往后疾退,扯着被子跳下床去,重复道:“起床!”
床上那人才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此时姝易才发现有些不对——他的爪子呢?他什么时候变回人形的?这穿的是谁的衣服?
难道他睡梦中扒了未渺,将他的衣服给自己穿上了?
再一看未渺神色似有些不快,心里的猜测更笃定了几分,顿时吓得魂飞天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未渺此时困得神志不清,想当然地觉得他是在为昨晚打搅自己睡觉的事情道歉,冷哼了一声,道:“你昨晚那般坚持,还说不是故意?”
怎么办,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姝易一向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太好,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居然还梦游?梦游也就罢了,居然还扒人衣服耍流氓?
姝易崩溃地起身,一骨碌爬下床。没了被子的遮盖,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大敞着,露出大片肌肤,脸腾地烧得通红,忙理了理衣服道:“师、师父我、我这就出去换、换个衣服,您、您等等我……”说罢脚不点地地往门外冲去,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道。
未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昨晚厚着脸皮要一起睡的是他,今早怎摆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道的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昨晚他被自己嫖了。
转念一想,他这徒弟好像也没怎么正常过。
于是未渺解开里衣,慢腾腾地在柜子里信手拿了件新的,还未开始穿,他的徒弟又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手里抱着叠好的里衣。他抬眸看了一眼,伸手正欲指床边的小几,示意让他放那。
姝易的心态又崩了……
从他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未渺精窄而线条分明的小腹,往上是微微隆起的肌肉,手里的那件里衣似乎霎时热得灼手——昨晚,他是从这样的一副身体上把这里衣扒下来的吗?
他有没有做一些旁的动作?
以未渺的功夫,想收拾他应该太容易了吧?为什么就这样任由他……
啊啊啊……
姝易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就要疯魔了,立马丢了那件里衣往门外窜去——这一次,终于成功被门槛绊倒。
未渺偏过头瞧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是收了一个什么徒弟?
二人略收拾了一番,腾云赶往河阳与江瞒汇合。河阳城三面环山,一面背水,还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姝易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在河阳设这么一个结界的理由来。
天将拂晓,晨光熹微。二人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染了一身风霜,终于行至河阳城上空。晨雾隔阻,看不真切。隐约可见那汉白玉须弥座,衔着一座碧瓦石栏的角楼,那角楼修得摩天碍日,气势逼人。朱红城门旁立着一个少年,着月白长衫,负着一把黄铜色宝剑,见了二人,略迟疑了一下,朝他们挥手示意,正是江瞒。
江瞒也才到不久,大老远望见西边飘来一朵云,云上站着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活脱脱的一道小葱拌豆腐。只见那“豆腐”羞答答地垂着脑袋,跟在“小葱”的背后,而那根小葱则困得两眼失神,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江瞒想起未渺那日的表现,心里明白:今天的未渺,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未渺。昨晚他的三哥想是又干了些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