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声的是林舒阮的邻铺，名唤崔三，大家伙熟络了，喊着喊着，就成了阿三。阿三是个老老实实的糙汉子，比林舒阮晚入队一年，人挺不错的，没什么心机。

三分钟后，军营外一排排兵蛋子已经站整齐了。天还没亮，空中还带着些许雾，而大多数百姓贵族还在酣甜的睡梦中。可没有办法，这就是军营。林舒阮已经平复好了心情，淡然地站在其中。个子不高也不矮，刚好夹在中间不甚显眼。

待营长整治好队伍后，便开始了日常的训练。先是绕场跑十圈热个身，而后便是拉弓射箭。不过，箭的数量是有限的，一个步兵营仅有100个人可以拉弓射箭。其余的人全部都是拉空弓，待到自己觉得力量足了。便报名参加六个月一次的晋级大赛，赛中前一百者皆可开始练习真箭。同时，已经开始拉弓射箭的人也可进一步提升等级。若能在百里外十箭中七箭中靶则可以调去弓兵营。弓兵营以射箭为主战矛为辅，主要负责远距离打击。生存率较高，且待遇比步兵营要好上一个等级。步兵营的新兵蛋子们可就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弓兵营呢。

当然除了拉弓射箭外，还有每个士兵都要学会使用的武器——战矛。你可以不熟练，但你必须要学会如何使用。于箭相比，战矛就不必那么吝啬了。每个士兵三个月可更换三把战矛，且每个战矛都有编号。调换者需带着战矛来进行调换。当然，每次作战前夕，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套新装备。就避免了战中战矛丢失而无法调换，因而丧失武器的可能了。

至于骑马是不在训练的范围之内的。马比箭更贵重，也更吝啬。唯有战矛使用熟练者，在经过大赛选拔之后才可进入骑兵营。骑兵营比弓兵营生活条件更好，可生存率就降低了些。大部分在步兵营待久了的人也不愿去骑兵营，因为怕死。

但说来也奇怪，能在步兵营待久了身手也应当不错，够格去其他军营了。然而为何还在步兵营呢其中不言而喻。

自林舒阮参军已八年之久，她一直将自己隐匿在暗处，不愿展现其才能。刚来的那会儿，林舒阮总是拖后腿，跑圈总是最后，拉弓总是最慢，但她从没有放弃。因而现在她已能带头轻松地跑在队伍前面，但她总是不能的。她要忍耐，她是女子，官职过高后会引起注意，尽管现在她只身一人，她也还想活在世上。因为她还不懂为何自己父母被追杀，父母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对于自己的未来，她是迷茫的，现在她只想弄清真相。

八年里，林舒阮不甚与人交谈，总一人独行。没跟大伙一起去过澡堂，没跟大伙一起去过军妓营，没跟大伙一起谈论过自己的事。军营里便出她是断袖的谣言，自是谣言便一传十，十传百。传得飞快，新兵都对她避而远之，老兵也不愿与其说上几句话。不过这样倒挺省事的，方便她单独调查。林舒阮趁着无战事之时，回“家”探了几回。她也不知，那是否还是家，哪里早已换了人居住。爹娘的东西，她一件也没拿到，仅有儿时一直戴在身上的吊坠。吊坠很怪，不甚名贵，却也不是平凡之物。外圆内方，外面却不是青铜色，而是琥珀色，中间也不是空的，嵌着一块纯白的玉。色泽并不是上等的玉，整个吊坠摸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林舒阮便把吊坠当做爹娘唯一的遗物，戴在项上。

趁着一次休沐，林舒阮在“家”不远处的小丘上，为爹娘立了墓碑，虽爹娘并不在这里，但这是林舒阮的唯一寄托。每至清明，她便来拜上一拜，她从不与爹娘说话，只在墓碑旁从早坐到夕阳微斜便离开。八年里，她从天真好动变到孤僻沉稳，从前是她克制自己不与人交谈，现如今她真的不想和人交谈了。

倘若一个人看透了世俗，那她应怎办？随波逐流？湮没于世？还是奋起与之抗搏？她不知，她很迷茫，她没有去处，没有所依之人。她仅仅空造一身本领，埋藏于底层。

对于爹娘的亡故的真相，她无从查起，她不记得了。因而愈发让她惘然，她在这淡然无味的军营生活中，也渐渐习惯了。

......

“铛铛铛”锣声响起，各营的战士有序地在营地外集合。各营营长也严肃地站在一旁。大伙都知道，这是要打仗了。

“昨夜，赵国入侵我国边疆，皇上已下令由我们这支军队去支援。即刻启程，三分钟后再次集合。”一位严峻的中年男子说道。男子说完，各营长出列解散各营。战士纷纷散去，快而齐。大伙都回营帐里拿私物，林舒阮没什么可拿的，草草收了几套衣服便率先回队伍站好了。

三分钟后，战士已经回来完毕。随着中年男子的一声令下，各营开始整齐地移动。三万大军形成了一条长龙，向着楚国边疆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