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似感到痛楚般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却亮了起来。
哪怕远远的一望,他也能看到陈则铭眼中的惊讶,岂止陈则铭,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恍如梦境。
他心跳如鼓,脚下漂浮,仿佛身处云端,一刹可赏星摘月,一刹又会粉身碎骨。
他缓缓向陈则铭走去,周遭的景象人物在他眼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眼里只剩下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围住陈则铭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进退为难之际,曹臣予在后面急忙打手势示意他们退下。
包围圈散去,陈则铭握匕首的手却不松,他打量着城门守卫,蓄势待发。
余光瞄到萧定越走越近,匕首悄然出鞘。
城头风大,他听见萧定咳得厉害,不由侧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眶通红,眼眸中一片晶亮,陈则铭一阵惶惑,心中惴惴不安。
萧定这人素来城府深沉,装弱扮惨什么都使得,却极少真情流露,陈则铭伴君多年只在杨梁逝世后见过那一刹。
萧定一把扯掉了陈则铭的斗笠,笑着替陈则铭理了理被扯乱的发。他的手那样凉,明明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陈则铭拿匕首的手抖的厉害。
萧定抱住他,紧得他透不过气,温热的泪水也沾到他的面颊上,被风一吹又凉了下来。耳边,萧定喃喃道:“老天开眼,你还活着。”
萧定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闷气地念他的名字。
终于,陈则铭松开匕首,犹疑着小心翼翼地从萧定的束缚中抽出右手。
指尖碰到面颊上冰凉的液体时,陈则铭手僵了一下,“怎么哭了。”他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自觉地说出声来。
话一出口,顿时觉得失言。
萧定胡乱抹了抹眼睛,松开陈则铭的时候一切似乎恢复如常,除了眼睛略有些红,他看起来还是陈则铭印象中一般淡漠无情。
萧定侧头瞥了一眼城头,“随朕回去,朕说过不治你的罪,此时还算话。”语调半是威胁。
陈则铭苦笑,“罪臣岂敢不从。”
萧定本来心中有些窝火,明知故问下了他的面子,可此番陈则铭答应的痛快,他心中安稳下来,自是欢欣。
压低声音笑道:“爱卿好生听话。”转身回轿。
陈则铭不知所措之际,黄公公忙打手势,示意他跟上。
曹臣予自然是通晓圣心,连拖带推将陈则铭送入轿中。
他跪在板上,解释事情的缘由,三言两语之间便解释清楚,至于是谁帮助了他,是谁隐瞒了消息,通通按下不表。
“罪臣知道犯下欺君罔上之罪,此事因臣而起,是臣防守不当,使刺客趁虚而入,也是臣教导无方导致下属瞒天过海。臣不敢替罪,但陛下仁慈,请陛下重罚于臣。”
又跟他来讨价还价这一套,萧定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冷道:“你是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嗯?”
陈则铭闻言,身子震了一下,额头重重地磕在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