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子点点头，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华镜蹲下身，背起奎子，刚要走，想了想，转身对司南道：“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司南看上去有点不高兴，转身进了屋子。

华镜顾不得这么多，背着奎子一路疾行，虽然他法力低微，大概以前身手不错，身体本能的残留着些记忆，体力不差，不一会就到了奎子家，一进门，就看到一口漆黑的棺材，想必是家人早准备好的。他把奎子放下，拍拍他后背鼓励道：“别怕，告诉我太奶奶在哪屋。”

奎子怯怯地指了指一间屋子。

华镜让奎子先到一边去，然后自己进了屋反手又迅速把门关上了。外面艳阳高照，屋子里却阴森森冒着一股冷气。老太太的尸体以一个面朝下的姿势趴着。他心道一声得罪，便把老太太的尸体翻了过来。果然，面目狰狞，和奎子说的无二。他掌上化了朵阴火四处照了一遍，火苗并没有跳动，也没有偏向某个方向，说明目前这里并没有任何强烈的鬼气或者妖气，他心里明白了个大概，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老太太是被路过的阴气惊吓到的，强烈的阴气将她残存的活气一下子全部激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故死后表情狰狞怪异。有些厉鬼或者妖怪路过一个地方，身上往往会带着大量阴气，某些人和动物可以感觉到，比如婴儿会突然哇哇大哭、老人毫无征兆去世、狗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狂吠等等也是属于这种情况。

华镜念了十几遍经老太太的面容才安详了下来，替她整理好了遗容，最后才把她放进了屋外的棺材里。奎子趴在棺材边看着太奶奶哇哇大哭，华镜进屋取来火盆，递给奎子一叠纸钱道：“奎子，擦擦眼泪，好好送送太奶奶。”

奎子跪在棺前，哪里忍得住哭，梨花带雨，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断断续续道别。一阵风吹过，在火盆上打了个旋，把黑色的灰烬纷纷扬扬卷上天。

太奶奶听到了。

华镜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黄昏了。整个苍穹像被火舌燎过一样，满眼的金色、黄色、红色，仿佛有人在天上打翻了染墨，迷幻又怪异，可是这一片鲜艳的色彩转眼即逝，随着太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明亮也被蓝黑吞没。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开始迷糊起来，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有奎子的哭声，大人们的说话声，后来似乎刘伯也赶来了，一群人哭的哭，说的说，一片吵杂，忙成一片，华镜都不记得自己又做了什么、最后是怎么告的辞，他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回小神庙的路上了。

难道和使用法力有关？现在自己化了人，法力是为鬼时修的，使用法力不知会对身体有何影响。他这时突然记起出门前司南那张明显不愉快的脸，不由加快了脚步。原来以为可以速战速决，想不到花了那么长时间。

华镜马不停蹄往前走，越走心里越是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算了算时间，原先去奎子家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走了不下两个时辰，就算走得再慢也该到了。他看了看方向，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鬼打墙。

他停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路中央，四周一片寂静，恰好月亮被浮云遮住，黑暗顿时笼了下来。

路旁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有东西过来了。

华镜心知躲也躲不过，便手心暗暗蓄力，做好准备。不一会，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冲出了树林，一闪就到了他眼前。华镜几乎条件反射，一掌十足十力道打了过去，那东西灵巧一闪，转到他身后，一只手扶在他肩膀上，“是我。”

华镜转身定睛一看，只见来人黑袍长发，举着一个灯笼。

“我来看看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司南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气鼓鼓道：“就算是阿猫阿狗天黑了也知道回家，你这让我好找。”

“对不起。”华镜追了上去。

司南叹了口气，道：“算了，别和我说这个，我煮了粥，吃完再说，我等你等得快饿晕了。”

华镜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了翘，想到之前的鬼打墙，“对了，这路......”后半句话被他吞进肚里，因为他发现路的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房子，里面还有灯光透出，而那从正面看过去歪歪扭扭、可怜兮兮的小神庙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未掩门，黄色的灯光从门口漏到路面，温暖且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