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轼也看着晏安,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笑的胃都痉挛了,眼泪花都打湿了枕头。
“笑什么笑?噗~别笑,噗~哈哈哈哈哈——”
晏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可是他就是跟姜轼躺在小病床上狂笑了起来,收都收不住。
“谢谢!晏安,谢谢你!”姜轼拼命压住笑,眼睛还泛着泪花,“我现在心情特别好,我有四年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真的谢谢你!”
“你这话说的我又要开始笑了。”晏安挥挥手,顺手捂捂嘴,“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回去就顺便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姜轼问。
“世安在国内公司的总裁辞职了,你正好要回去你就接手吧!”晏安说,“也省的我再费时费力的找人。”
姜轼笑笑,看着晏安,“好,你这礼送的我不接都不好意思说是你朋友。”
“不过,辞职是什么意思?”姜轼问道,“我记得国内公司发展的不是挺好的吗?”
“似乎是手里一个大项目搞不定,之前又往总公司这边报过了。”晏安说。
姜轼皱了皱眉,之前去的人似是个叫徐州的男人,他记得也是从总公司调过去的,能力很不错,既然报过了那应该是有把握拿到,现在这半路给甩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项目很棘手?”姜轼问。
“项目棘手不棘手我不太清楚,”晏安想了一下,说道,“似乎是和一个人有关,那个人叫,苏什么来着。”
“苏止?”姜轼脱口而出。
“对,就是这个名字,”晏安看着姜轼,“你认识?”
姜轼笑着点点头,“认识。”
“我选择你还真是神也。”晏安嘚瑟着自己傲娇起来。
“那项目急吗?”姜轼问。
“挺急的,听说到最后关头了,”晏安看着姜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出了院,给我留一天时间就行,”姜轼半垂着眼,声音低了下去,“其他的你安排就可。”
吃个火锅吃进了医院这事说出去还挺丢人的,不过姜轼觉得这个应该能让无名乐一乐。
望远山是这里最高的山,登到山顶能俯瞰这个城市的全貌。姜轼换了一身运动衣背了一个运动包,带着一个手电,凌晨一点从山底出发。
这座山他很熟悉,来过许多次,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装备……同样的忧伤。
山顶一边有一个很大很陡峭的山石顶,这是姜轼每次都会爬上去的地方,石顶上一般没人,没几个人会冒着有生命危险往上攀爬,尽管那儿的风景更好。
到达山顶时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凌晨的春风冷的刺骨,姜轼把背包取下拿出御寒衣穿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陶瓷骨灰罐抱在怀里一起坐在石顶上。
这是他和无名每次都会独处的一小段晨光微熹的时间。
寒风像是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脸上,也割在他的心上,是的,无名,无名就是他的孩子,他和苏止的孩子,那个他当初怀着复杂感情生下的孩子,而后又因为他的疏忽而死掉的孩子,他都没来得及给他取个名字。
姜轼把被寒风割的生疼的脸埋进怀里,轻轻靠在骨灰罐上。
他当初是什么心情?他有些记不清了,从听到那段音频开始他就有些记不清这几年自己的感觉,他只记得他现在的感受——又怨又恨又悔。
橙黄的光带着暖意缓缓从天际线升起,像救赎的光,姜轼抬起头,看着光,怀抱松了松,让光照到陶瓷罐上。
“这是最后一次看这儿的日出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你是愿意跟我走得对吗。”姜轼轻轻说道,“这儿的风景你应该已经看腻了,都多少年了?……有三年了,看了三年了,我想你腻了,我带你走了。”
晨风徐徐吹过,回复姜轼的是一片寂静。姜轼笑了笑,继续道,“你还记得你晏叔叔吗?你肯定记得,我知道你绝对是聪明的。昨天我和你晏叔叔吃火锅吃进了医院,好笑吧,挺好笑的,我和你晏叔叔在医院大笑了好一会儿,收都收不住。”
“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会嘲笑我的——爸爸你怎么这么幼稚,幼稚鬼,略略略。哈哈哈。”
“你一定很可爱,一边嘲笑我一边心疼我,你一定忍着笑做着忧伤的表情,憋得一定很辛苦。”
姜轼自己笑着,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从来都没来过我的梦里,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把你生下来却不好好照顾你……你是不是怪我没有让你看到这个大千世界,你肯定是怪我的。”
“对不起。”姜轼呢喃道。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落日也很美对吗,跟日出一样美。”
姜轼从山石顶上站起,抱着陶瓷罐,迎着落日的余晖。
“走了。”
晏安拥抱姜轼,声音有些哽咽,“保重!”
“保重!”姜轼拍拍晏安的背,眼睛也有些红。
他要离开这里了,这里也是个伤心地,是他一个人的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