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五干正事还是很稳的。
比方说,现在它就在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小胡同巷里。这里有它讨厌的气息,但是它还必须向着那气息发出的位置移动。
路边要不是星星点点的垃圾,要不就是肮脏的臭水沟。这里应该是个偏僻得返璞归真的小破地方。这儿附近有一个菜市场,道路两旁的楼房已经旧得像上个世纪的老东西了。被拆迁队不小心忽略了这么久,估计也快寿终正寝了。
这里的街边还是开了些小店的,只是更多是空了的门面卖不出去。
老五沿着街走,仔细辨别着方位。
然后它在一个曾经卖锅碗瓢盆的店前停了下来。猛地一跃,上了人家屋檐。
别看老五这只猫身材短小,但是总能完成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老五悄咪咪地绕着人家屋檐游走了一圈,然后跳上了窗台,黑猫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小变化,它像是投影一般,仿佛失去了实体。于是就可以在钢筋混凝土之间随意穿梭了。
老五从关紧的窗户悄悄穿进去,昏暗的屋里,一个场景映入眼帘。
大白天的,这户人家窗子关着,里面有一对老人正吃着午饭。
实际上,只有一个老婆子面前有碗,老头不过是一个清晰过头了的白影罢了。老头的轮廓被一圈不易察觉的黑线勾勒着。
这有些年月的小屋里,屋墙已经有了裂纹与霉斑,老电视安置在墙中间,左边放着神龛供奉着观音菩萨,右边是供着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正是那老头。
老婆子看不见自己老伴和猫,但老头和猫却看得见彼此。
老头很快就发现了狭小的屋子里多出来的猫,他看老伴毫无反应,于是也明白了,站起了身子。
“你……是什么东西?”老头有些紧张,看猫朝自己走来,直觉有些害怕。
老五与老人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坐下来看着他,“老人家,人死之后该去投胎才对,你为何要留在人世间呢?”
这个魂魄快要变成鬼了,已经开始散发出让老五恶心的气味。但是它还不能动手,规矩摆在那里,随意打散人魂魄不道德,于它前途不利。魂魄在世间留不长久,最后都会变成鬼魂。打散鬼魂那就没什么不妥了。
“我不想走,我想陪着她……”老人对上那双碧绿的猫眼,不由往后退,嘴里小声念叨着。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你留与不留有何区别?”
老人看了一眼依然自顾自吃饭的老伴,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他们……和我讲的,是可以看见碰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老五站起身,额头上的光闪烁了一下,带着安抚意味地道:“他们是谁?让你做了什么?”
正午的阳光将窗帘映得很亮,老五发现,这个狭小的房间,其实被收拾得很干净。
那个老头,被迫给老五提供了消息后,老五和他耗了半天,抵不住这种性情中人,怎么都舍不得离开,老五最后只能给了他一爪子,便宜从事了。
老五拍散他的时候,那老婆子正在黑白相片下换新鲜水果,嘴里自言自语着,大概是些家长里短的念叨话。
不是舍不得,就可以永远不用离开的。
下午,徐飏正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沐浴着难得的阳光。
突然感觉到脚边多了团毛。徐飏掀开眼皮瞟了猫一眼,又闭上了。
“老大,我觉着吧,这种事以后还是你多去干,我一只有前途的猫需要注意的太多了。只能和那些一根筋的魂儿们瞎扯半天,等着人家成鬼了再动手,太麻烦了。”
“你还得多锻炼锻炼,到光凭嘴炮就把人家说去投胎时,你就算修成正果了。”徐飏闭着眼,阳光打在他睫毛上,在脸上映下一小块的阴影。“所以,锻炼的机会该多留给你,你要感谢我。”
猫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口。
徐飏没理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