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山带着一大家子人全都进了正房用餐。洪大山的两个儿媳妇带着四个小孙女在厨房与正房间来来回回的端饭上菜,拿碗取筷。
我们一家三口依然被晾在院子里,没有饭吃。人家刚才约法三章的第一章里说的明白,我们三口的饭食,需要靠我哑巴爹去山上捡……
我在心里暗骂:你养条狗还得喂点食儿呢。你连口饭都不给吃,又哪来的脸皮对我们约法三章呢?
洪喵喵正蹲坐在被雷劈过的树杈子上专心的舔舐自已的焦毛,他一边舔一边对我说:“你搭理他干嘛?说的好像你真打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一样。”
也是哦……我压根就没打算要寄居在洪大山的篱下,当一条被剥削的可怜虫。
我是要自已白手起家,干出一番成就的。都怪村长那老匹夫!害我一家三口受此大难,被打成猪头虐成狗。我一会定要找他算帐!
洪喵喵可能是心疼他的毛,心情不太好,他噎了我一句,道:“你很有欺软怕硬的小人潜质。但村长不软,你别捏错了柿子,再沾自已一手屎…… ”
我不跟喵一般见识。
好吧,话粗理不粗。想不到,他还是只很有见解的喵。配我这个脑子糊了的男主,完全可以胜任。
洪大山一家人在屋里吃饱喝足后,将一堆剩下的残羹剩饭混在了一起,倒在两个盆子中。
大一点的盆子,放到了院子中央,我们一家三口趴卧的地方。连双筷子都没给。
小一点的盆子则直接放在了门口狗窝前,栓在门口的大黄狗马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哑巴爹和病弱娘没有丝毫嫌弃的连连谢过,就要拿手去抓着吃。我歪在地上想去阻拦却因腰疼挪不动,只能出声喝止。
他俩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然后又各自挑出里面的干货,送到我嘴边,笑着让我吃“好东西”
病弱娘还在一边替我讲解“这个黄色的东西叫炒鸡蛋,香着呢”,“这个暗红色的东西,叫花生米,可好吃。”……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食用,同时对他们说:“做人要有骨气,要有底线,要懂得廉耻。”
哑巴爹和病弱娘愣了一下,哑巴爹完全不懂,病弱娘的脸色却是瞬间羞臊的满面通红。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是有亲娘疼爱的,是有亲爹教导的,她是懂得好歹的。
这顿如喂猪的泔水一样的早餐,哑巴爹吃的很香,但也很上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食物,我和我娘却不肯吃。
我娘安慰他道:“你忘了我们半夜吃了烤兔子腿,早上还吃了白米粥了?都饱了。”哑巴爹这才稍微释怀。开心的把盆子舔的干干净净。
我无奈的看着他,我努力站在他的立场上想问题。马上就想通了。跟以前在山上捡的腐肉烂果子相比较,这些白白得来的食物,确实是好东西。
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我只是可怜他。
一个小小年纪就被弄残了赶出家门的人;一个被恶意中伤身染恶疾,被全村嫌弃的人;一个三餐无着,人畜皆能欺的人;一个只能捡拾腐烂动物尸体为食的人;
一个被生活慢待到如斯地步的人,其实连“人”都称不上,活的更像一个“鬼”。我要求他知耻识礼,本身就是我在强人所难。
我只能宽慰他,其实更像宽慰我自已,我说:“以后会好的。”
哑巴爹比划着表示:现在就挺好。有家了,有院子住,有活可干,有泔水吃,简直天堂。
病弱娘坐在地上低头抹泪。
……
洪大山的婆娘吃好了饭,满嘴油光的站在院子里,对我病弱娘呼喝道:
“我家不养懒货,收起你的懒肉懒心懒性子,赶紧干活去。先把马桶倒了洗刷好,回来打扫院子喂牲口。再去各屋收衣服,上午之前要全洗完晾好。下午还有别的活呢。”
病弱娘很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忙起身去收拾马桶。看样子,她一点也不反感这些。还有些小激动
我就说吧,工作使人快乐。她这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讲一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要甘心为奴之类的话了。
哑巴爹因为腿断了,被允许暂时不用下地干活,但也被派了别的活计。一大筐的豆荚是他今天上午的工作,剥完了豆子后,下午还有别的活等着他。
哑巴爹也来了精神,兴奋的“啊哇”了一声。也不趴卧着了,拖着伤腿,坐的笔直。认真的,尽心尽力,小心翼翼的剥着豆子。
恶婆娘鄙夷的翻了下白眼,又转头盯上了我。我心想,她该不是这就要把我送去铁匠铺吧?
恶婆娘看了我一眼,吩咐道:“小崽子,你一会先去村长家,就说咱们家屋少不够住,让村长派人给咱家送些木材,若是村里能出点砖瓦钱就更好了。也好给你们盖个好房子。”
我信你才有鬼。你会那么好心?
洪喵喵在树上说:“她是想先要来材料,材料到手后,再找村长要人工。到时候村长都已经给了鸡,还会差那几个蛋吗?必然会派人来帮着盖房子。她是真心想盖房,不过不是给咱们住的,而是给她小儿子娶亲用的。她小儿子年底就要娶媳妇了嘛,正愁没地儿住呢。”
我觉得,喵说的对。
恶婆娘见我没反驳,又吩咐第二件事:“你别忘了去族长那里,把人家给你的那个贝壳盒子给我要回来。若要不回来,我打死你们。”
我觉得,这洪大山肯收留我们,跟这个贝壳肯定有着很大关系。我在心中问洪喵喵,这贝壳到底什么来路,真的是宫里的?那以后会不会招祸上身?现在全村老小可都知道这玩意是因我而来的了。
洪喵喵回答我道:“绝对是宫中之物!我敢以我的蛋蛋做保!因为这东西,是宫里大太监用来装他的宝贝的。应该不会招祸,这是太监的东西,又不是皇帝的东西,你怕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