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每天早上都要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或是胳膊,用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处于这个全都是麻瓜物品的房子里。她坚持掐了自己五天,之后就放弃了。因为没有什么梦境能这么漫长又真实。
希瑟姨妈当她是个透明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她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存在感,因为希瑟做的是两人份的饭。
克莱尔想,怪不得简从来没有和自己讲过关于希瑟的任何事情,希瑟也没有对维奥拉讲过简…这两个人都在尽全力无视着对方的存在,就像希瑟现在无视她一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希瑟其实挺想对她友善一些的。然而每当希瑟看到克莱尔那张脸,都会想起十五年前折磨她父母的老坎宁安夫人,就不想给她摆出任何好脸色了。同时,克莱尔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透露着“她是个女巫”这样的信息,这也让希瑟不太喜欢她。
她们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餐时,克莱尔衬衫上的一个纽扣突然掉到了花椰菜奶酪汤里,浮在表面像艘快艇一样一圈圈转着,溅得桌布上全是汤汁。她连忙把手伸进汤里拦截着那枚纽扣,忙了半天才把它抓住。
“太对不起了,希瑟姨妈…”克莱尔说,但是希瑟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半分抱歉的意味。她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着桌子,却让桌布上的汤汁彻底扩散开来。
“一定是您做的花椰菜奶酪汤太美味了,我这破纽扣才跳下来尝两口的…它之前从来没这么做过,就算是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做了满满一桌饭菜,它都没这样激动。”
希瑟深呼吸几下,才忍住没有发怒。她活了四十年,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奉承的话说得这样惹人厌。
幸亏医院的工作总是很繁忙,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家里待着,希瑟想到。
克莱尔也是这样想的——幸亏希瑟姨妈经常在外工作,一回家就钻进她的卧室里闷头睡觉…不然她们两个人迟早要吵起来。
托简的福,克莱尔发现大多数麻瓜电器她都会使用,因为她之前自己家里就有很多麻瓜电器。只不过有一个电器,她实在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她决定给莎拉打个电话问一下。莎拉早在三年前就把她家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送给了克莱尔,幸好她一直都没有丢掉。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方听起来是一位温柔的中年女士。
“您好——您能听见我说话么?这里是克莱尔·坎宁安…请问是霍尔家吗?我想找莎拉。”克莱尔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电话,她生怕拨错了号码。
“莎拉!克莱尔·坎宁安找你!”电话那头的女士高声喊道,不出几秒钟克莱尔就听到了莎拉那欢欣雀跃的声音:“克莱尔?是你吗?”
“嘿!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让克莱尔终于开心了起来,“我现在在我姨妈家住,因为…原因太复杂了,我就不和你解释了。总之——我现在住在麻瓜的房子里,所以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跳跃的声音——莎拉高兴的时候总会蹦蹦跳跳的。
她们两个聊了一会儿天,克莱尔才终于想起来给她打电话的初衷。“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她手里拿着一个麻瓜电器,翻来覆去地看着,“有一个东西,插上插座打开开关后就会吹出很强的风,它是做什么用的?”
“你说的是空调?”莎拉问道。
“梅林,我当然知道空调是什么!”克莱尔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这个电器很小,用手就可以握住,它显然不是空调!”
“那就是电风扇?”
“我也知道电风扇是什么。”
“哦!我知道了!是吸尘器吧?吸尘器就是用来吸尘的——”
克莱尔感觉莎拉大概是被骚扰虻附体了。“它会吹风——吹出来,而不是把东西吸进去,莎拉!”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克莱尔蹑手蹑脚地想去冰箱里偷几只晚餐剩下的油炸虾球,路过希瑟姨妈的卧室的时候看到了她正在用那个神奇的麻瓜电器吹着刚刚洗过的头发。
她立刻把手里拿着的五个虾球全部塞进嘴里,奔向沙发旁的电话,兴冲冲地拨通了莎拉家的电话:“莎拉!是用来吹头发的——我前几天问你的那个麻瓜电器!我姨妈在用它吹干头发!”
“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它是吹风机!”莎拉兴奋地喊道。
“麻瓜为什么要用吹风机吹头发呢?我还以为他们都是用毛巾擦干的…”
“你可以试一下,真的很好用!”莎拉建议道,“不用吹风机的话头发干得很慢,容易感冒。而且用吹风机吹过的头发热乎乎、蓬蓬松松的,好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克莱尔想起了自己和霍伯特用“风旋骤卷”帮海格赶长毛山羊的场面…山羊的毛发在大风中狂野地飞舞着。“我才不会用吹风机呢,那简直太蠢了!”克莱尔哈哈大笑,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希瑟姨妈站在楼梯的扶手旁,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克莱尔连忙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有跟莎拉说。
“希瑟姨妈,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一点都不蠢,真的。我只是想到了长毛山羊——”她连忙解释道。
希瑟看都不看她一眼,扭头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克莱尔双手捂住了脸,张大了嘴巴发出无声的嚎叫。她为什么要说长毛山羊?这还不如不解释呢,她想。
第二天早上她假装睡过了头,直到听到希瑟出门的声音后她才走出卧室。她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餐桌上居然有一份冷掉了的土豆烩山羊肉。
她闻着这浓浓的膻味,感觉胃部开始抽搐。希瑟姨妈一定恨上自己了,她想到。但是希瑟为什么还是留了一份饭呢?她现在还有些摸不准希瑟姨妈到底是原谅了她昨晚的无礼,还是依旧在记恨着…
克莱尔和希瑟的第二次矛盾是由霍伯特引起的,或者说是霍伯特的鸟。
在暑假快要结束的一天清晨,一只通体漆黑、有着长而尖的红色喙部的大鸟飞到了克莱尔卧室的窗外,不停地敲击着玻璃。这种声音太熟悉了,克莱尔立刻就从床上弹跳起来打开窗子让那只黑鸟进来,拆开了它带来的信件。
让她失望的是,这是霍伯特寄来的信…她本来以为是小天狼星写信给她的,他们两个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霍伯特写信说他已经从莎拉那里得知了克莱尔搬到姨妈家的消息,所以他们以后也可以打电话联系了。“可惜现在暑假快要结束了,”他在信里写到,“不然我可以让我爸爸去接你到我家来住一段时间。我爸爸得知你搬进你的麻瓜姨妈家后差点立刻动身去接你来瑞士了…因为他说和麻瓜住在一起有很多很多的不方便。巫师和麻瓜有太多不同的地方了,肯定会有特别多的误会和摩擦的。就连我父母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有数不清的矛盾…”
“瑞士这边安全得很,和英国完全是两种氛围。我家在施维茨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很僻静的一个小村落,只有十几户麻瓜。他们十分热情,但是他们只会说德语,不会说英语,所以只有我妈妈能和他们聊得很开心。”
他还让那只黑鸟带来了一大袋埃蒙塔尔奶酪和一大袋樱桃。“是瑞士这边的特产,希望你能喜欢。”
克莱尔尝了一口樱桃,又酸又甜,汁水充足。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好极了。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院子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冲着这栋房子指指点点的。“就是这里!我看到了…绝对不会看错的,我敢确定就是它。”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道。
希瑟恰巧在这时提着一大袋在超市购买的食材回来了。她发现自己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指指点点,脸上的不悦越来越明显。克莱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赶忙拿起魔杖并且把手和魔杖一起缩回到袖子里,然后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