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御,你为何一直唤我哥哥啊?”
傅容抄起几根米粉顺入碗中,就了一勺汤汁。
辣意难忍,于是紧紧地抿住了嘴,艰难的咽下。
六御又不知从哪掏出个半掌大的小玉狐狸,安静的注目赏玩。温柔缱绻的气声流露出沉稳的吐息,空落落的荡在傅容心尖。
“言皆心得而可为法则,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尊长法则都是人定的,履行起来既累且烦。只是我喜欢这样唤你,便就这么做了。令你感到不适了吗?”
和六御相处的这段时日里,傅容见他年纪轻轻的,却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行事,身边无同僚陪同,亦无灵兽傍身,竟还能在九州迂回上下,胆子着实不小。
而傅容每回听六御唤自己哥哥,再想自个儿一大把年纪,和六御的辈分相差甚远,不是一点半点,自己都有种自称“老夫”的冲动,竟还厚颜无耻的接受了所谓“哥哥”称呼。心下多少有点自惭形秽的不妥,于是傅容每每应声后,心底便痛骂自己禽兽吃嫩草,以来将这仅有的“不妥”烟消云散。
起初,傅容的确思虑过,六御这么做,是否只是单纯的你来我往的客套话。然而通过和他接触,傅容的内心却也未曾抱持过一丝敷衍的“兄长”姿态来看待身旁这位少年,竟不知何时何地,他已经悄无声息的默认了这个头衔。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的。我只是觉得,身为哥哥,却常常让你为我操心事务,总感觉哪里委屈了你......哈哈,挺不负责的。”
六御止住端详玉狐狸的手,轻拿轻放下,摇了摇头。
“你没必要感到内疚,我做的事,我心甘情愿。这是我种的因,也乐意承担得来的果。如若就算我在哪天出于因果,遭受天谴被挫骨扬灰,我也毫无怨言。”
傅容一怔,眼前少年突如其来的正经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傅容越听越觉得怪异,后脊梁骨“噌”的泛起大片凉意,下意识的出口阻止道:“停一下。打住。”
前一刻明明是自己在自责暗愧,听他说完,却有种他比自己还要自责的形容。
这孩子怎么忽然莫名其妙的悲观起来了?依六御的口气,好像他真的预知到自己将在某天被暴怒的天谴灰飞烟灭。
因为画面实在过于惊悚,圈颈白绫又甚是扎眼。使得傅容不得不犹如芒刺在背般,开始心底发慌,担忧起六御的性命,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六御,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傅容道。
“但说无妨。”
傅容抬起左手食指,不自在的搔了搔脸颊,微仰头看着目光自方才起,便不曾从他身上离开的少年。
“恕我多嘴了,你家中......”
“什么!他没死?!你逗谁呢你!”
傅容后面的话音被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打碎。
那声音显然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后又反复问了几遍真的假的?!
周围一圈看客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声音吓个半死,傅容也疑惑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人一听说“他”没死的消息,很是失魂落魄,面色颓然,似乎非常失望,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傅容对此景见怪不怪了。人的恶意有时真的会平白无故的从心底滋生出来,期间,他在潼南亲身体会过一些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挑他的错的惨痛经历。
不过这只是潼南人纯粹的看他不顺眼所致,也许,这人的恶意是基于和“他”有什么过节或某种深仇大恨上。
傅容好奇的等待下文,那人对桌的客官甲手一拍桌,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忙摆摆手示意那人坐下:“哎,你小声点儿!干什么那么激动!”
男子一副怛然失色的形容,坐下后迫不及待的探头去问:“你听谁说的?他,他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怎的又说他没死成?奇了怪了?!”
客官甲举茶掩声,却不见声音如何减弱,道:“还能谁说的?九州六界那些事儿,一有点儿动静话本不都传疯了!?仙都那伙儿人,一听说他没死,还在九州匿了身份逗留人间,吓得谁也没敢下来。哼,要我说,是他们金汤匙含的太久了,当真是娇生惯养,遇上家伙事儿,没一个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