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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1/2)

“简单做过清创就完全足够了,真的,相信我!”

林彦举起被裹了厚厚一层绷带的手,再次对天发誓。

“不行,那刀片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搁多久了,必须打针,而且刚才去的诊所太小,看起来不够正规。”贺正西紧抓林彦另外一只手,扭头对陆驰冷静地说:“陆哥,开车,去市医院,油钱我报销。”

陆驰啧了一阵掉转车头:“我到底该听谁的?你们俩商量好,给个准话。”

“我的!”

“我的!”

后排俩人异口同声喊道。

“刀片上没生锈,也不脏,信我,没事的。”林彦单手抽出几张湿巾,弯下腰,扯着身子去擦拭脚边干涸的血迹,闷声道:“陆驰哥,咱还是直奔火车站吧,不然浪费两张票,又得重新买,麻烦。”

“这能是麻烦的事儿吗?”贺正西激动地想站起来,脑袋被车顶棚一磕,只好重新坐回去。他按住林彦的手,接过湿巾,边擦边嘟囔:“要是破伤风了怎么办,伤了神经怎么办,真是,哥你带什么不好,带个剃须刀出来睹物思人……”

他摊开擦满血的湿巾,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上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我气到脑子发昏搞自残呢!”

林彦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怎么会呢,你自我感觉过分良好了。”

“不过那玩意随便划几下,能划这么深?”贺正西掏出一瓶水倒在血迹上,继续擦着,“这血量很大啊,刀片够厉害的,回去给你买袋红枣补一补,哥你抬抬脚,这下面还有一点儿。”

“哦。”林彦点点头,随即内疚地朝前排的陆驰说:“这车里一股子血腥味儿,得麻烦你洗车了。”他用胳膊夹着钱包,抽出一张纸币,准备找个地方悄悄塞进去。

“等等。”陆驰扭身,眼疾手快地捉住林彦的手。他把塞到一半的钱捏出来,迅速地打了两个对折,递回去,“收着,不需要。”

“我昏头了,没找准时机。”林彦抬起眼睛,咬紧嘴唇,有些无辜地看着陆驰,“还是嫌少啊?那我再给一张。”说着又拧脖子去掏钱。

陆驰:“别装可怜,我不吃你这套。”

“那好吧,不跟你客气了。”林彦把钱拿到手里,舒展开,再放回钱包。

每做一个动作,他掌心的伤口都密密麻麻地泛着疼。虽然割下去的时候脑子是混沌的,但这时候已经慢慢恢复了,恐惧跟后怕布满胸腔。第二次了,林彦想,如果那回在山上也算的话,这是第二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自我了断的倾向。

该怎么办?他有些痛苦地按了按眼角,茫然地看向车顶。

身旁的贺正西已经忙完了,等他丢完垃圾回来,陆驰启动车子,开始朝火车站赶。林彦一直仰着头发呆,夜里的灯光一束束交替打在他的脖颈上,勾勒出清晰的骨骼形状。

隐隐约约的,贺正西感觉林彦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不过他知道,这回自己把林彦惹急了,他有些担心林彦的耳朵,但不敢开口。

在说出那些话的瞬间,贺正西已经后悔了。他完全看得见,当时林彦眼睛里充斥着巨大的震惊跟失望。所以他推开车门逃走了,他不敢再面对林彦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他用刻薄尖锐的气话,狠狠地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许嘉临涉毒的事情,让林彦一直处在煎熬之中。偶尔他也会怨恨许嘉临,恨他为什么头脑发热去触碰底线。但在怨恨之外,作为一个男孩子对养父的依赖又让他感到痛苦,他恨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富有。如果自己有很多钱,许嘉临能不能提早几年出来?他不想一个人呆在旧祠堂那个破烂院子里,他太需要一个长辈的陪伴了,即便许嘉临并不算合格的父亲。

这是一根藏在林彦内心深处某个小角落里的刺,现在,贺正西把这根隐刺血淋淋地重新挖了出来,甚至逼林彦去看,去触碰。

太累了,林彦在半睡半醒间缓慢地思考。他只是想快乐地活着,可从小到大,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累?他实在不想继续往前走了,哪怕半步。这将近20年的人生,有大半都是挣扎着爬过来的。脑袋累,耳朵也累,手脚都累,甚至在这一刻,连心都不想继续跳动了。

前所未有的困乏疲惫笼罩着林彦,他一下一下迟钝地眨眼。

针对贺正西的任何一件事,他都不能再插手了,必须做个冷静的旁观者。

陷入沉睡之前,林彦混混沌沌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直到进站检票,林彦才勉强支撑着睁了几分钟眼睛。他像缕游魂,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群,行李都懒得管,找到自己的位置,倒头接着睡。

“好好顾着点你哥,我看他情况不太好,有事给我打电话。”陆驰跟贺正西嘱咐道,“今天就不能让你俩走,路上恐怕够你折腾的。”

贺正西:“我哥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到家也电我一下或者来条短信,这么晚了,我哥肯定也不放心。”

陆驰点点头,又按了按贺正西的脑袋:“行,我先走了。”

“嗯。”贺正西跟他挥手。

陆驰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远远喊道:“别老气你哥,知道吧!”

贺正西自然而然地就想回答‘知道了’,可他正准备开口时,嗓子眼却仿佛被堵住了似的,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俩人对望了一阵,陆驰几乎要跑回来给他一巴掌了,贺正西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会的。”他说,“以后,绝对不再这样了。”

最后一次保证。

林彦这一路睡得并不安稳,到后半程,贺正西躺在上铺抱着本书走神时,下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鞋的声音,他伸出脑袋去瞧,林彦已经匆匆忙忙地推开门朝洗手间方向跑走了。他立刻敏捷地翻身下床,从包里翻出个一次性纸杯往身上一揣,也跟着跑了过去。

五、六分钟后,林彦弓着背走出洗手间。他刚刚漱过口,清瘦的脸颊上还带着水珠,眼眶微微泛红,每次呼吸,嗓子似乎都在漏风。这模样让贺正西心里发痛,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林彦也会脆弱。

“肠胃感冒,吐完再睡一觉就没事了。”像是预先知道贺正西要说什么一样,林彦抢先开口道。他扶着手边的柜子定了定神,才慢慢地开始挪动脚步。夜里吃的东西刚才一口气吐了个干净,列车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他浑身打晃。

贺正西专注地盯着林彦看了一阵子,没能得到更多的回应,心里升起一些失落。他走到林彦面前,屈了屈腿,伸出手说:“上来,我背你。”

“我可不轻,这一年都在跑步,长肌肉了。”林彦哑着嗓子道。

贺正西笑了笑,拍自己的背:“别小看你弟,来。”

“好吧,那你悠着点儿。”林彦低声笑着,小心翼翼地趴在了贺正西仿佛雏鹰一样年轻结实的背上。

“坐稳了?”

“坐稳了。”

“那咱们出发。”

“好。”

仿佛不久前的那场争吵从未发生过,贺正西背着林彦,在周围人疑惑的眼神里,走回了属于他们的那间车厢。

林彦靠坐着下铺床沿,不敢挪地方,也不说话。他有些难受,胃里已经没东西可吐了,胸腔却依然憋闷。贺正西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同样沉默着。车厢里另外一个人在睡觉,狭窄的空间里无比安静。

贺正西兀自思索一阵子,手慢慢地伸了出去,在几乎要触到林彦的额头时,林彦突然开口了,贺正西听见他用意外低沉的声音说:“没发烧,你给我倒杯水,然后就上去休息吧。”

贺正西的胳膊在空中尴尬地停顿了几秒钟,最后只好收回来。他拿起那个跟自己运动背包里一模一样的同款保温杯,走到外面,排队接热水。

林彦确实没发烧,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肠胃感冒,他想自己可能只是单纯地犯困,需要睡眠,需要彻底的休息。林彦盯着对床睡得正香的大哥看了片刻,很快,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他又再次闭上眼睛,开始了下一阶段的混沌梦境。

贺正西提着保温杯回来时,林彦歪着身子躺在小床上睡得正沉。即便这个夜晚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但他睡着以后的眉眼依然温柔好看,戾气这种东西,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贺正西悄悄地脱掉鞋子,长腿一伸跨到林彦身体两侧,骨节分明的手缓慢地摩挲着林彦的脸,漆黑阴郁的眼睛里,微妙的情绪时隐时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贺正西仍旧没有从林彦的身上下去。

“哥哥……”他小声地呢喃着,“我快疯了,喜欢你喜欢得要发疯了,哥……”贺正西把鼻尖深深埋进林彦的脖颈,仔细、认真、专注地嗅着。他目含炽热,一路从锁骨到小腹,指尖微微触碰着林彦衬衫下温热的肌肤。

“瞎闹……倒水……”林彦闭着眼咕哝了一句。

贺正西愣了愣神,随即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林彦的额发,小声说:“等着,马上给你水。”

他利利索索地翻身下去,伸长胳膊从上铺重新拿了枚纸杯,把保温壶里的水倒进去,搁在唇边慢慢地吹了半分钟,才敢给林彦喝。

在弯腰喂林彦喝水的间隙,贺正西突然感觉自己正被一道陌生的视线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喂完水,收好纸杯,拧上保温壶盖子,才转过脸,对上视线的主人。

“你……你们,什么关系啊?”对面大哥的表情极其诡异,说话磕磕巴巴。贺正西记得刚上车时,这人还挺正常的,他在脑袋里迅速筛选一遍刚才自己的作为,随即憨厚地笑着说:“我哥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大哥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满心狐疑地点了点头,“哦,那你们兄弟关系可够好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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